第70章第 70 章(2 / 2)

一年后,宴连15岁,该上高中的年纪。李倩凭实力考上嘉蓝,尽管宴连的成绩早已归入差生行列,但凭着宴森对嘉蓝的贡献,她不费吹灰之力也进入了嘉蓝。

李倩阴阳怪气地酸了好久:“要是嘉蓝都是像你这样成绩的人,还不如早早改名嘉蓝职高,哦,可能连职高都算不上,只能算技校。”

不过一年时间,李倩已经彻底变了样。也许是因为宴连对她太好把她惯得无法无天,也许是她嫉妒本该成为一家人的两人骤然间变成云泥之别,更也许是因为她这一年来在各位亲戚家看透了世间冷暖。

在嘉蓝,宴连遇到另一道意义。

这道意义像阳光,是救赎。

那天太平间的男孩子,他叫傅行此,他和她同班。

因为他,宴连开始渴望生活的美好,她尝试着从泥浆中站起来,回归社交、融入集体,虽然她的话依然不多,但性子比从前有所长进。

原本一切都该自然而然,可是没过多久,李倩跟她说:“我喜欢上了你们班一个男的。”

李倩喜欢的正是傅行此。

宴连只剩退步。

傅行此进一步,她退两步。

在嘉蓝的前两年半,一直如此。

李倩尖酸刻薄、自私狭隘、对宴连更是颐指气使,种种行为惹来傅行此的厌恶,他不明白宴连为何像个没有尊严的傻子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更不明白为什么宴连会为了这样的人推开他。

主动久了,谁都会累。

终于在某一天,傅行此忍无可忍。

“你就这么想把我推给她是不是她就这么想当我的女朋友是不是行,我他妈成全你们两个,我让她当,你给我好好看着,千万不要后悔。”

宴连谈不上后悔不后悔,她欠李倩一条命,还一个喜欢的男孩子而已,她没有资格后悔。

说是男女朋友,事实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傅行此对女朋友的厌恶,李倩甘之如始,可能每一个陷入爱里的姑娘都能自己凭空产糖,都会有莫名的自信认为自己迟早会感动对方。

宴随就是在这个时候转学过来的。

傅行此和李倩的恋情极为短暂,很快就由受够了的傅行此单方面宣布结束。

可傅行此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收不回来。

嘉蓝女神一战成名。

傅行此主动出击,两人的发展很迅速,天雷勾地火的架势,没多久就走到了一起,那是一个和与李倩谈恋爱时截然不同的傅行此,他不是不会疼女朋友,不是不懂浪漫,不是只知道摆臭脸,他明明有用不完的耐心,会笑得宠溺开怀,他的眼神可以这么温柔,原来他想对一个人好,可以这么好。

太真了,根本没有任何表演的痕迹。

宴连不是不害怕,但有李倩的例子在前,再加上傅行此和宴随认识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些,她不信近三年抵不过近两个月。

只是对宴连而言,傅行此成了越发不该靠近的人,不只是因为李倩喜欢他,也因为宴随喜欢他。她和宴随的关系在四年来同一个屋檐下的生活中持续僵化,但她的自尊决不允许她碰宴随的男朋友。

他们毕了业,她和傅行此没有了见面和联系的理由。

另一边,傅行此和宴随的感情持续升温。

时间一晃来到宴随生日前一天,他们一伙平日里玩得好的同学朋友一起去江边兜风,回来后在傅行此家自助烧烤。

毕业后宴连第一次见傅行此。

他的头发长了些,垂下来都有些戳眉眼了,人晒黑不少。

而他和宴随更加亲密了,默契得几乎扎眼。

李倩当然没有受邀在列,从前她能偶尔在这个圈子里混个脸熟,完全是软磨硬泡要宴连带她,为此傅行此不知道冲宴连发过多少回脾气,当然,他和宴连永远吵不起来,因为她只会沉默。

可散场的时候,李倩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其中一个同学的校内,知道宴连和傅行此他们待在一块,当即大发雷霆打电话过来:“前几天你还说你没有见过他,我每天都很痛苦,可你在开开心心和他一起玩,你真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你知不知道抢闺蜜的男朋友很婊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你马上就走。不然我们绝交!”

这是一场没有出路的循环,宴连甚至已经麻木不堪,退步退得驾轻就熟:“我马上走,今天是王子威叫我过来的,不是他叫的,我没有和他说话。”

等她挂了电话,发现不知道傅行此什么时候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面上的怒意显而易见:“李倩”

宴连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三年来都被李倩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压一头,毕业了本以为眼不见为净了结果还没完没了,傅行此的不满悉数爆发:“又是她!她算哪根葱,管我家里来谁你让她过来,敢把手伸那么长,怎么不敢自己杀过来她有种来我面前叫嚣啊!”

这是宴连第一次和傅行此吵架。

他们从来都没有正式的说开,更没有像样的告别,三年的不清不楚最后成了一栋栋烂尾楼,乍一开战,双方都有些失控。

傅行此夺宴连的手机要联系李倩,宴连不让,他冷笑着进屋:“你不打,大不了我自己打。”

“关你什么事我要回家关你什么事”宴连跟进去,试图阻止。

“我他妈今天还就管定了,她是个什么大罗神仙能把人降得服服帖帖,让你这么喜欢给她当狗。”

“她是什么大罗神仙她是你前女友啊,她觉得身为朋友我不该和她的前男友待在一起,怎么了有错吗朋友不就是这么当的!”宴连彻底失控,“先是李倩,现在又是宴随,傅行此你有意思吗,是不是我身边的人你都要轮一遍”

为什么李倩那种人都能当他前女友,还不是她逼的!傅行此听前半句就气昏了头,脱口而出:“有啊。怎么,你后悔了”

接下来是一阵窒息的沉默。

傅行此摁着额角,强迫冷静下来,回想着自己方才的失态,澄清道:“不关宴随的事。”

他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正是宴随的电话,她忘了拿相机,要他送出去。

傅行此一言不发,四处望了望,寻到相机,拿了走出去等宴随。

年轻的男孩女孩站在篱笆前依依不舍,珍惜这去而复返的短暂相聚,一个笑闹着,一个陪着宠溺地看着,眼睛里的温柔,比天上的月亮还要缱绻。

如果这不是喜欢,那什么才是呢

宴连在窗后看着,心一点点沉到谷底。

傅行此再回来,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彻底没了争吵的心思,只剩不解和怜悯:“宴连,你有点自尊,不要再被她欺负,和这样的人做朋友,你到底在图什么我真的不觉得你是这么不辨是非的人。不止是我,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恨铁不成钢,祝凯旋恨不得找人教训李倩一顿出气——祝凯旋这么个人精……所有人都看的明白的事,你为什么就是冥顽不化呢”

“因为我欠她一条命。”宴连靠着墙,颓然蹲下来。

她四年来形影不离的噩梦,终于向他人述说。每说一个字,都像有一把尖刀在她心上刻字,这些最压抑的秘密,头一次见天日,它们不曾随着时光的逝去减淡。

母亲的生命,李忠的生命,是她永永远远无法解下的枷锁,日复一日,历久弥新。

可是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啊,想活在阳光下,想拥有正常的生活,遇到喜欢的男孩子,想和他开开心心在一起,就像刚才的宴随一样。

她说得颠三倒四,顺序混乱,逻辑不通,她甚至不知道傅行此听明白了多少。

“我后悔了。”她泪流满面地抬头,“你让我别后悔,可我后悔了。”

傅行此艰难消化完这些充满绝望气息的讯息,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他第一次这般怜悯一个人,但与此同时,他不得不彻底关上她生命中最后一扇窗:“晚了,宴连。我喜欢她,不是激你,而是我真的,很喜欢她。另外,你一定要去看心理医生。”

宴随听完的反应和傅行此一模一样,也是长久的沉默。

“他没有背叛过你。”宴连看向她的眼睛,“他只是没法替我说出我的秘密,没法告诉你我害死了我妈和继父,所以,我自己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