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2)

京城。

城门久闭不开, 城内外的百姓都不敢出门,人心惶惶。

自魏敛以叛乱之名, 大肆搜捕沈青洵以来, 仍是不见他下落。

越是如此,魏敛越是坐立难安。

一开始, 魏太傅以为自己逼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想除最初以后, 反被他一步一步地牵制住。

这说明沈青洵早就有所准备。

是从何时开始暗中计划了多少年有多少人牵扯其中

而浑然不觉的他, 手上握着的那些筹码势力,实际上是否千疮百孔,信赖多年的心腹中,又有几个是定安侯府的人。

这么一想,魏太傅顿觉呼吸不畅, 寸步难行。

连下一个命令,都不禁瞻前顾后,猜疑甚重。

而且他没忘了, 宫中还有一个皇帝。

让他和柴德武都放松了警惕,却将三皇子藏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虽已被软禁, 但安知他是否有别的手段

大皇子比不上魏太傅, 早已沉不住气,恨不得亲自带兵去抓人。

但来找魏太傅时,见他神情骇人,也就没了胆去干涉他。

只好问起带大军回京的定安侯行踪。

提起此事,魏太傅才缓缓安下了神。

他已收到信, 定安侯一行,已被他派去的人所截。

大军与鞑靼僵持征战这么久,最后得胜回来,正是疲倦和松懈的时候。

眼下大军中伏,沈璋也下落不明。

他们轻易是回不来了。

那沈青洵再能躲又如何,他能躲得了多久。

只要定安侯府无兵可用,就丢了他们最大的倚仗。他们拿什么与他相抗。

魏太傅越想越觉得有理。

恐怕沈青洵所做的这些,都只是垂死挣扎,搅乱人心。

若真这么能耐,不会躲着不出,早杀进他魏府来了。

他竟险些被这种雕虫小技迷惑了。

禁军兵城营和皇帝如今都在他的手里。

只要坚称什么三皇子是逆贼散布的谣言,而宫中又有大皇子方韦在,无论流言怎么传,都是他占着上风。

不过魏敛眼下半刻也不想再拖。

三皇子既然要躲着,那也该是时候逼他出来了。

圩县。

素夏给房中新换了炭盆,见姑娘不在,便去前头铺子里找。

找见宋初渺后,素夏碰了碰她的手“姑娘冷不冷”

虽然姑娘摇了头,可素夏分明觉得姑娘才开始暖和一些的手,又比之前凉了许多。

姑娘的身子,本该好好养着的,这么折腾了一回,也不知白费了多少药浴。

素夏忧心极了。

“姑娘回房去吧,或者我把炭盆端到这来”

他们刚来时,对这儿不熟。

这日她出去,总算找到一家好炭了。

宋初渺便听她的。正要回屋时,看见钟全从外头回来了。

她便问他“可有消息”

京城内封锁得紧,里头的情形和那些传言一时间并未传到圩县这来。

倒是京中的混乱,引得原本经商的人都不再往京城这个方向来。

本该是热闹的圩县中,一时间连人都少了许多。

自从在圩县落脚后,宋初渺每日都会问这么一句。

钟全不觉得烦扰,认真回道“暂无消息。”

“那舅舅和爹爹他们呢”

“也无消息。”

表小姐每回只是问过,见没有消息,也就只是轻轻应一声。

神色如常,不见什么低落和沮丧的模样。

钟全起初还绞尽脑汁想话来安慰,后来发现他说不好,表小姐似乎也不需要,就不再多说了。

有些时候,钟全对表小姐的印象,还在少爷当初将人救出的时候。

加上后来表小姐的身子弱,又日日喝药,便觉得表小姐是很脆弱的。

原本他还怕她离开京城后,会不安地哭或者吃不进东西。

可现在钟全发现,表小姐是个心性坚韧的姑娘。

能比过京中不知多少的贵女。

丑星例行探查完附近回来,隐在暗处,看一眼回了房的宋初渺。

他想了想,与子星说道“京中牵制得好,这里目前很安全。”

“我们还要这样守着她”

子星看他一眼“听从主子的吩咐。”

哪怕这个铺子,像是孤岛一样的安全,他们也半刻都不能松懈。

能将他都派来,可见主子对她的重视。

他们所保护的,大概就是未来的皇后吧。

是夜。

像木人一样只是安静包围了定安侯府多日的兵马,突然之间有了异动。

府门处守着的护卫赶来禀报,但府外的动静不小,时时警觉的姚槐等人早已察觉了。

“看来,终于是沉不住气了。”姚槐见这一整天又没什么动静,正准备歇下,此时起身出来,随手挽了发髻。

沈历昀听着外头间歇的喊声,沉色道“他们是打算拿我们威胁三弟了。”

京中突然变天,大皇子要对定安侯府下手。

再加上外头的传言,沈历昀早已从娘口中,得知了当年的事。

知道之时有些惊讶,倒无别的什么想法。

面对眼前的这种威胁,他性子确实像沈璋一样,沉稳不惧。

只是心疼蔺婉临盆在即,却要跟着他遭遇这些。

沈历昀想,要是当初她没有嫁给他,也许才是好事吧。

外头的喊声,隔小半盏茶便会喊一次。

这显然不是对着侯府的喊话,而是刻意说给不知藏匿何处的沈青洵听的。

暗卫探查过侯府四周后,回来禀报。

“他们另加了一队人马包围。还派出了弓弩手,带了火油。他们想放火箭矢。”

侯老夫人冷哼“当我们定安侯府吃素的。”

真动起手,不见得谁能讨得了便宜。

老夫人下令,侯府护卫全都持弓围在正院四周。

定安侯府外面的喊话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外头持着的火把映出了定安侯府门墙的轮廓,像是一个火锁环,将定安侯府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这时,府外的动静突然停了下来。

沈历昀一眼看向了娘,眸中都是一样的凝重。

与此同时,外头的弓弩手将手中弓箭齐齐举起,对准了定安侯府。

其实侯府被包围时,姚槐并不知老三在哪。

之后有他院中小厮来带话,让定安侯府暂且不动,见机行事。

加之近来发生的种种,也知是老三在其中周旋。

不过魏敛既然今夜打定主意要动侯府,他们又怎会坐以待毙。

听着外面动静,沈历昀赶在第一波火箭矢将射入侯府内时,先一步下了令。

漫天流箭从侯府中飞射而出,落入包围的兵马之中。

外头的弓弩手正蓄力待发,猝不及防受到攻击。

马受惊嘶鸣,场面刹那间变得一片混乱。

其中也有零星的火箭飞进了侯府,但当下就被击飞扑灭。

包围的人马被攻了个出其不意,但毕竟他们才是摆瓮的人,不过片刻,就已重新整顿好。

火箭矢织成密网涌入了定安侯府中。

府中,护卫护住人往后退开,并击飞箭矢,扑灭火星。

虽已有准备,但火矢源源不断,如此下去也阻挡不住。

沈历昀挑飞一支,正欲出去先将首领擒杀。

正在此时,箭矢的攻势突然一停滞。随之外面响起惊呼慌乱之声。

府外人马中突生变数。

不知从何漏出的火油在地上悄然铺开,有火星落地,顿时烧起一片。

兵马闪躲之间,有不少箭矢偏了准头,更有藏匿在其中的刻意使乱,箭矢带着火直往自己人的头上落。

首领大喊稳住局面,又见地上起了火势,便打算直接攻入侯府。

这时,不知有谁指着某处喊了一声,首领循声看去,只见远处一人打马而过,赫然就是沈青洵。

魏太傅搜捕了他这么久,总算是现身了

首领激动得红了眼,再不管定安侯府,命所有人去追。

不论生死,若他能抓到沈青洵就是大功一件。这功劳可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去了。

沈青洵一拽马绳,身躯直挺,冷冷瞥视一眼,转身打马飞奔。

他驾马飞快,在城中各条小道窄巷之间穿梭。

大批的人马走不过,只得改道围堵。

如此下来,沈青洵七拐八绕之间,后头的不仅没有追上,反而被分散的支离破碎,如同一盘散沙。

封锁的京城街道之中,早已没了人影,沈青洵纵马直往北城门去。

与此同时,他派出的人手则趁机潜入了宫中,直奔帝王寝宫。

正飞驰间,沈青洵忽然察觉有人在快马逼近他。

他往右侧看去,目色锋利,只见一道人影快马隐在昏暗的窄巷中,径直向他而来。

他翻出腕间匕首正要掷出,等看清来人面貌后,手上动作一滞。

秦元铭

秦元铭腿上那点伤,早就已养好,看见沈青洵后大喜,喊道“沈兄”

秦元铭过来与他并驾,甩开后头追兵道“我看大晚上的城中如此热闹,就猜到是你。”

沈青洵瞥他一眼,冷淡道“你怎么在这”

“沈兄有难,我怎么不能在了”秦元铭一脸苦相,“我可是好不容易溜出来的。”

沈青洵不知他突然冒出来要做什么,忙于甩开身后箭矢,无暇搭理他。

“沈兄,你有法子能开城门吗”

“做甚”

“看你这么不易,念在咱们的交情上,我把养的马全都借你使使,我的可都是以一抵十的好马。”

沈青洵颇感意外地看他一眼。

秦元铭以为他太过感动,正要说什么,却听沈青洵问“只有马”

他险些栽下“你还要人又有人还有马,你当我私下养兵呢”

“侯爷的大军是比不了,你若真要,我那些养马的奴仆,个个力气大马术好,勉强能凑个数。”

“只要能开城门,让我手下出去,不出一个时辰,全给你送来。”

沈青洵思忖一二,点头道“有多少”

魏敛突然动手,他不得已仓促应对,虽说也没让魏敛讨到好,实则早缺可用物资马匹。

若能有秦元铭的良驹,对他下一步控制宫城有大益处。

秦元铭得意一笑“比你猜测的,要远远多得多。”

沈青洵与他商定,一刻钟后带人来城门。

秦元铭应了,离开前想到什么说“沈兄,我的命现在可交在你手里了。”

“若是你搞不定,以我这勾结逆党的所为,到时候只能被拖进祠堂里打死了。”

大族虽最为庇护子荫,但也是最不讲情面的地方。

沈青洵瞥他一眼“你命硬着呢。”

二人分道。

京中动乱以来,秦家闭门甚严,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放秦元铭偷溜出来。

不见得没有拿他一条命来作博弈的打算。

如果最后登位的是沈青洵这个三皇子,秦家也算记有功劳。

而若是方韦,称不知情交出秦元铭,也可保全。

不过秦元铭那乍乎乎的性子,大概是想不到这层。

一刻钟后,沈青洵才在北城门露面,四下他早安排好的人手就瞬间杀出。

在他调溜对方时,啼莺等人早在其他城门设伏,北城门兵马被调走,最是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