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为之一惊。
同样的一句户,因为断句的不同,而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相反的意思。
第一种是主张愚民思想。
第二种是主张教育思想。
不少公子哥都因此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胡说!”
崔有渝怒目相向道:“三叔他绝无可能说出这等荒谬之言。”
卢开明道:“我没有胡说,那日萧晓也在。”
众人又望向萧晓。
萧晓挠挠头道:“我记不太清楚了。”
卢开明郁闷道:“萧晓,你怎能如此,那日之所以会提到这事,皆是因为你,是你不肯读书,才会说到这上面来的,你姐和我大哥都在。”
萧晓眨了眨眼,又思索片刻,才一脸尴尬道:“说到我姐,我倒是记起来不少,好像是说过这么一番话,不过那天崔三叔也喝得有些多。”
崔有渝一笑道:“那不过是三叔酒醉之言,焉可当真。”
卢开明也不是要跟崔有渝争,点头道:“那倒是的,当日崔三叔的确喝了不少,而且三叔自己都说了,这不过就是他的一种解释,不见得孔圣人就是这意思。”
韩艺听得暗自点头,想不到世上竟然如此奇人。道:“好了,好了,我发现你们争论的有些偏题了,酒醉之言也好,清醒之言也罢,关键不是在于那崔三叔的状态,而是这一番解释,是否正确?”
崔有渝立刻道:“这当然是曲解圣人之言,书上可从未教我们这般念法。”
裴少风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书上也没有教我们那样的念,天知道孔圣人当时是怎么念的。”
这都怪春秋时期没有标点符号。书上就是这么一写,孔圣人死了这么多年了,谁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崔有渝道:“但这根本就不合常理,若是照此说法,朝廷每下达一个命令,都必须详细的将原因告知每一个百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们只需引导百姓向善即可,何必多此一举。”
韩艺笑呵呵道:“看来崔有渝是坚持原有的说法。”
崔有渝绷紧着脸道:“这是自然。”
韩艺道:“如果孔圣人是这么个意思的话,那与他主张的有教无类,岂不是自相矛盾,一方面说某种人是教不会的,故此不用去教,但另一方面又说有教无类。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么也就是说。有教无类是错的,换而言之,就是孔圣人的话也不一定正确,那我提出的怀疑观点就是对的。”
崔有渝登时一愣,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韩艺突然又道:“方才听了卢开明之言,我突然又有了另一种解释。”说着他又在木板上写了一句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然后读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可以放任不管吗?不。还是要进行教育的。是吧,也可以这样理解的吧。”
乱了!
全乱套了!
学员们脸上都是一片茫然。都开始质疑自己的人生了。
韩艺笑道:“究竟孔圣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恐怕也就他资格知道了。我们也无从询问。其实就当下而言,人们也喜欢以讹传讹,听风就是雨,一句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它就有着不同的意思,相信你们都是深有体会。这一个非常肤浅的道理,近在眼前的,尚且如此,何况是几百年前的圣人之言,那就更不用说。我们并不知道孔圣人是在什么环境下,又是在什么状况下,跟什么人说的这一番话的,既然如此,我们如何又能够肯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又如何肯定他说的就一定是对的?或许对的只是解释他这一番话的人。那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怀疑呢?”
萧晓郁闷道:“那依副督察之见,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韩艺摇头道:“我是怎么认为的对你们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如何去理解的,其实这圣人之言,就好比一把刀,你可以用它来切菜、劈柴,亦可用来上阵杀敌、伸张正义,还能用它来谋财害命、杀人掠夺,究竟它的意义是什么,皆是出自人心,所谓刀本无心,岂有对错?”
柳含钰道:“岂有此理,圣人之言,怎会谋财害命呢?”
“你看,这就是以讹传讹。”
韩艺笑道:“如果你只说出前半句,那别人都会以为我是在羞辱圣人之言,但我真的是这意思吗?我不过想说明一个道理,任何事都不止一面,每个人对每件事的看法不可能截然相同,就好比你们认为我一个田舍儿,焉能站在这里,但是陛下认为我可以,究竟是陛下对,还是你们对呢?”
这个问题真是要人命啊!
没有敢答这话。
韩艺继续道:“就说今日吧,我今日对你们多有羞辱,那你们认为我这么做是对的么?”
“你说呢?”
学问不高的尉迟修寂,终于抢得了发言权。
韩艺道:“看来你认为我是错的?”
尉迟修寂道:“这是当然,你凭什么羞辱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