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么?”容墨比白豆腐更嫩的脸蛋上一片凝重,两颗黑漆漆的眼珠直瞪瞪地定着沐颜歌,嘴唇不停地抖动。
“我……只是打个比方!”沐颜歌嘻嘻一笑,埋头快速在桌前解决掉了一大盘餐后点,用手随意抹了抹嘴角的油光,“我神医那里看看,小璧那臭小子这一路安静得有些不像话,让人隐隐觉得都有些不正常了……”
“他偷喝了我们马车里的‘七日醉’,估计没个天的,是不会醒来的!”就在沐颜歌就要闪身出门之际,身后响起的声音让她杏眸睁了睁。
沐颜歌出去之后,屋里只剩下了容墨和卫子陵两人。
“世子应该是有话想对本殿下说的吧?” 容墨目视着那道娉婷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忽而收回眸光,望向卫子陵。
那是一双至清至明的眼睛,幽潭般的深度,一望无底,像是不经意间能洞穿你内心的一切想法。
卫子陵先是一怔,随后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子陵在前来接殿下之前,在紫极门遇见了清妃娘娘……”
容墨黑如点墨的双眸犀利地盯着他的笑容,“她同你说了什么?”
卫子陵犹豫了一下,继而开口道:“娘娘说了,依照皇室规矩,没有入祖祀,拜陵庙,祭天地,未行大婚之礼,她不承认沐姑娘的王妃身份。娘娘说,沐姑娘顶多……算是殿下纳的妾而已!”
容墨周身的冷意瞬间弥散开来,眸眼瞬间凌厉如剑,清寒的声音飘出唇外:“将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卫子陵虽早有准备,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怔了怔, 他低头看着手中摇晃的茶杯,碧绿的茶叶安静地落在茶杯底部,水面因她手腕的轻颤而荡漾起一轮一轮的涟漪,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再开口。
他不过是替人捎句话而已,至于后果,不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传闻慕王母子之间关系并不亲厚,这往后,或是剑拔弩张,或是雪上加霜,只怕是难逃其一。
“殿下无需动气,娘娘的顾虑不过是一个寻常母亲为子的计之长远,子陵自幼丧母,倒是十分羡慕殿下能有母妃关心记挂!” 烛光在卫子陵淡定的瞳中跳动,闪烁不定。
一番话说得不愠不火,还带着一丝脉脉温情的味道,容墨先是愣了下,嘴角慢慢化开笑意,犹如拨开乌云的月华,清丽温和,“本殿下与世子不同,世子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贵名花,而本殿下是被扔在外头自生自灭的野草,野草配野花,相得益彰,若身边再插上几株牡丹海棠,岂不是有些格格不入么?”
卫子陵目露微讶,似乎没想到容墨竟是说得如此坦白,语气间不乏自嘲之意,手中的茶明显泡了许久,热气已散,握在手里,只有淡淡的温热,他缓缓将茶盏轻轻搁置于案,微微一笑,“殿下又何必妄自菲薄,虽然殿下你自小未养在深宫,可皇上对殿下之心并未见得比其它几位皇子少了分毫,尤其这些年殿下屈身敌国,为我北翼换取了不少有用的敌情,近几年边境战事胜多败少,殿下在这方面可称得上是居功厥伟 !就说眼下皇上对殿下你的器重程度,在皇子当中可谓是无人能及!”
这种客套之话若是从别人口中听得也就罢了,可说话之人是卫子陵,这让容墨不得不对其背后的用意浮想联翩。卫子陵是异姓诸后辈中的佼佼者, 论忠心,论豁达,论机敏,论沉稳,在拥有深厚背景的皇亲国戚中,找不出像云襄世子这样的第二人,从父皇对他的喜爱和信任可见一斑。然而还有一个尤为重要的原因,据传云襄世子与云襄老王爷素有间隙,父子间形同陌路,又同其它三王府的人往来甚少,父皇选择重用他亦是有制衡诸王之意。卫子陵绝非阿谀奉承之人,方才一番“推心置腹”之话,试探意味明显。
“那在下所求,世子定然也很清楚。” 容墨脸上的笑容已然不见,精致的面容看起来平静而遥远。
卫子陵的目光也不偏不倚地迎刃而上,等待后续之言。
“我不仅要一双自己牵起来舒服的素手,还要自己心仪已久的万里山河!” 一抹浅笑自容墨脸上漾开,竟如正午之阳,绚烂得令人不敢正视!
卫子陵瞳孔微微一缩,纵然心里猜测千万遍,总比不上亲耳所闻来得震撼。
江山美人都要……很多人可能在心里暗自地想,可毫不掩饰地说出来,似乎只有他一人。
这样的萧祁,其实他并不陌生。他记得第一次在明华殿的长阶前见到的四皇子,那时的他不过六七岁的年纪,那样的清傲绝然,举手投足间散发独特清辉,让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暗淡无光。见到自己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仿佛天地间无物可让他心动。
“慕王殿下注定是王鹰,又如何会飞入寻常百姓之家?天下棋局上不过几人尔尔,少了殿下,也就是一盘死棋而已……” 卫子陵一笑,悠闲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