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谢枋得已经落职,现下并无职事,不好插言议论政事。但听了小皇帝这番‘高论’还是忍不住笑了,途中其是在雷池遥望过茗山,却不曾拜过,还将神迹归于缥缈虚无,半分都不曾信;在九华山更加过分,不仅是地藏,连满山的神佛皆褒贬了一番,香也没有上过一根,祭拜也就别提了。而所谓的布施不过是一行人斋饭和住宿的费用,反而给卢旭出主意,要砸了和尚们的饭碗,断了他们的财路。如今却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拜过了,岂不好笑。
“谢先生,不可殿上失仪!”谢枋得一笑,惹得众人侧目,别人不明所以,王应麟却知道其笑什么,连忙板起脸出言‘训斥’道。
“下官知错了!”谢枋得连忙告罪道,“不过下官以为,陛下之言并非全无道理,那些乡间供奉的山神河伯,山精水怪,是当不得天子一拜的。否则天地有灵,神佛有感,也要怪罪陛下不知轻重,良莠不分的!”
“说的似有道理!”王应麟点点头,他知道坚持让小皇帝将来路上的神仙们拜祭一遍肯定是不可能的,不仅是因为其根本不信鬼神之说,更重要的是舍不得浪费银钱,但是如何过关就是考验他们这些随扈大臣们的智慧了,想想道。
“陛下北伐途中,多次下诏,拨出银钱重修了火神殿、再建伏羲庙及诸多寺观,重建各州府之学,恢复祭祀孔圣。且又下旨在新收各州府建祠祭奠我朝抗击异族入侵战争中殒命疆场的将士及殉国的名士和百姓,可谓功德无数,即便有缺,上天也不会责备的。”
“陛下仁德天地有知,却也不能礼仪有缺。吾记的我朝太祖征战还朝,也是只祭拜京外十里内的神祠,以酒脯为献!”刘黻听了心道,信了你的话才叫有鬼呢,小皇帝什么样自己岂会不知,其能把衍圣公都给废黜了,心里又有多少崇敬之情可想而知。但看破不说破,乃是为臣之道,他自然不会说破,反而又给了个台阶下。
“既然有成例在前,臣也没有异议!”徐宗仁也是老臣了,眼看就要致仕退休了,自己又何必惹得皇帝不高兴。再说太祖朝至今已经过去二百年了,当年记录典仪的文卷早就在战乱中散失,说能说得清楚当时的情况,既然说有那就有呗。
“如此甚好!”赵昺点点称赞道,“朕以为这献俘礼也可修改一二,此战我们虽然大获全胜,却没有能俘获敌酋,有个镇南王还让其突围跑了,像那么回事儿的几个还被打死了,弄几个万夫长和伪行省的达鲁花赤及枢密之类的小鱼小虾充门面,实在没有意思。朕也觉得有失我朝脸面。”
“那陛下以为当如何修订?”徐宗仁皱皱眉言道。
献俘礼是典仪中最为关键,也是重要的一环,是要在入城后将被俘敌酋以白练捆缚带往太庙、太社作象征性的告礼,然后在宫门上行献俘礼。皇帝在门楼前楹当中设帐幄座位,文武百官及献俘将校在楼下左右班立,楼前稍南设献俘之位。
百官到齐后,侍臣将班旗牌用红丝绳袋提升上楼,报知皇帝。皇帝就座,百官三呼万岁行礼。侍臣宣布“引献俘”,将校把被俘者带到献俘位。侍臣当众宣读战胜敌军的“露布”(捷报)。刑部尚书奏告,将某处所俘执献,请交付所司处置。
这时,如果皇帝下令处以极刑,就由大理卿带往法场;如果皇帝下令开释,侍臣便传旨先释缚,随即宣布释放。被俘者三呼万岁,再拜谢恩。文武百官也都再拜搢笏(把笏版插在腰带上)舞蹈,三呼万岁,将整个典仪带入最高潮。
若是少了‘献俘礼’这一项,徐宗仁以为整个典仪就失去了灵魂,可想想小皇帝以往的战绩,九州海斩了蒙元大将刘深、崖山海战灭了蒙元江东道宣慰使张弘范兄弟、征泉州杀了蒲寿庚,生擒唆都之子,此后在历次琼州保卫战中又连败蒙元大军,最后连主政湖广的阿里海牙也被打死。而收复江南之役,更是斩将无数,所以与前时功绩相较,此次北伐确如小皇帝所言并没有俘获蒙元什么重要人物。
“朕以为可以改作‘投旗礼’。”赵昺言道,“我们可令参战的将士们入城时擎缴获的敌军的帅旗、将旗,在祭祀太庙时,将旗帜及其印信皆掷于太庙之前,让百姓围观,此举不但可以彰显我军的功绩,也可提振军民的士气,让蒙元及诸蕃胆寒。”
“嗯,此举甚妙。北伐之战,我军各个战场歼敌数十万,斩将上千,缴获的敌军大小战旗可以千计。令我军将士擎敌旗入城献于太庙,为百万百姓所见,比之或杀或放几个敌酋场面要壮观的多!”刘黻首先赞道,战旗上百就颇为壮观,而上千面战旗同时展开就是遮天蔽日,而一面战旗就代表着一支蒙元军队被全歼,那场面想想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感观也比杀个人更震撼。
“臣遵旨,这便马上令人修改,然后尽快安排下去!”徐宗仁暗自叹口气,小皇帝这不受拘束的性子,真让自己这个礼部尚书难做,好在自己就要致仕,以后就让继任者为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