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斗微笑道:“方才诸位提到后路问题,本伯认为,也当谨慎,杏山等处的守军,确是薄弱了点。”
堂内所有人精神一振,方才洪督师杀鸡儆猴,制住各人非议,不过忠勇伯什么人?洪督岂可对其无礼?看援兵到后,洪督情形不妙啊,先有张监军,又有张兵备质疑,再更有忠勇伯,这督师的威望似乎……
洪承畴眼中冒着烈火,面上却又是儒雅温和的样了,他呵呵笑道:“忠勇伯治军打仗不用说,不知有何可以教导本督的?”
王斗微笑道:“教导不敢当,一些些微浅见,还请洪督与诸位指正。”
他说道:“方才有情报提到奴贼增兵,现在我等还不知奴贼总数有多少。不知他们是援兵五万,十万?又或倾国而来,兵员总数与我师相当?”
众人都是神情一凛,若王斗说的奴军倾国而来,那情形就不容乐观了。
王斗继续道:“以最坏的打算,奴倾国而来,我大军云集松山,奴定会在杏山大做文章。若他们在松山与我军激战,缠斗我军,另遣大军自女儿河过来,派兵三万,或是五万,甚至十万攻打杏山,并立时在杏山堡前挖掘数道长壕,洪督以为如何?”
堂内各人都是心一寒,若是如此,那粮道十有八九就被截断了,这样看来,杏山的守军确是太少了。
洪承畴也立时陷入沉思。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又是山海关总兵马科,他笑嘻嘻地道:“忠勇伯耸人听闻了,奴贼会倾国而来吗?”
王斗说道:“治军打仗,任何可能都要考虑到。”
马科道:“这样说,如方才王总兵说的一样,大军到了杏山要分兵了。忠勇伯,兵分则弱啊,萨尔浒之败,不可不防。”
王斗笑道:“粮道被截。一样会败。”
马科笑嘻嘻地道:“我觉得忠勇伯言说的可能性很少,末将支持洪督臣之议。”
蓟镇总兵白广恩大大咧咧道:“现贼多少都没搞清,忠勇伯就说贼会十万攻打杏山……嘿嘿,确实耸人听闻了。到时贼没来,兵分了出去,这不是给鞑子们送菜么?”
他粗旷的声音在厅内回荡,这个魁伟的大汉随后更是狂笑:“娘的,笑死某家了。”
他拍着自己的大腿。啪啪声响,举止之粗俗,看得一干文官皱眉不己。
王斗只是微笑,不与这匹无一般见识。
王朴大哼一声,对马科与白广恩极为不满,也是在向王斗表忠,他高声叫道:“我觉得忠勇伯说得很有道理,杏山等堡,必须多派大将守护。”
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立时说道:“啊哟,后路确实重要。末将附忠勇伯之意。”
静坐的杨国柱,曹变蛟,王廷臣三人,也出声支持王斗之议,认为未雨绸缪,后路确实要留重兵,多派大将守护。
密云总兵唐通支持马科,援剿总兵左光先是当年跟随洪承畴出关的秦人,虽然看王斗顺眼,还是支持洪承畴。
辽东总兵刘肇基当然站在洪承畴这边。山西总兵李辅明有些犹豫,他现在算宣大一系,不过洪督器重,本身也是辽人。左右为难下,暂不表态。
眼见堂内大将一下分裂,洪承畴不由皱眉,深深地看了王斗一眼。
这王斗好本事,只言片语,一下拉了几员大将。七万人马过去,连监军张若麒都是他那一面,他这是何意,要架空自己?不由心中怒火上来。
不过他城府极深,心中越怒,面上反而越加平静。
这种局面,也不是王斗愿意看到的,他哈哈一笑,说道:“都是为了辽东战局,无所谓支持谁,本伯只是为洪督拾遗补缺罢了。”
他这表态,让洪承畴略缓,心想:“忠勇伯素来忠义,非争权夺利之人,本督倒是错怪他了。”
张若麒也怕大军分裂,误了本兵及皇上的重托,拈着长须呵呵而笑,说道:“忠勇伯之言甚合吾心,确实,大家都是为了辽东战局,非是针对某人,拾遗补缺,才好顶定胜局不是?”
他意味深长地道:“当日皇上赐宴,召下官与忠勇伯等御花园议事,忠勇伯言起此议,圣上也是赞赏不己。”
王朴叫道:“不错不错,当日圣上,也对大军后路粮道,极为关注。”
堂内各人一怔,如密云总兵唐通等人,立时倾向王斗这边。
一时间,堂内分派大将,留守后路的声音又大起来,连山海关总兵马科,蓟镇总兵白广恩,密云总兵唐通都不语了。
洪承畴也是一凛,又再思索王斗之言,仔细算了又算,情报分析,现松锦之奴越来越多,他们确是增兵了,王斗说的可能性大,也不可不防。
一直不出声的吴三桂突然道:“若是分兵,要守的地方就太多了,比如杏山,塔山,高桥等处,都是贼奴可能攻打之处。处处分兵,主力大军,兵力就薄弱了,而且,让谁守这些地方呢?”
洪承畴也看向众人,却见马科等人,鼻观口,口观心,不发一言。
众人知道,大军集于一处,就胆壮心齐,而且攻打松锦,军功众多。若分守地方,本能的感觉不安全。而且守护后路,军功太少,事关自己安危功绩,他们皆如老佛入定一般。
王朴等人也犹豫,他们也不想分守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