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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中,流贼开始蚁附攻城,喊杀声震天,潮水般的流贼铺天盖地的涌向京师各处城墙。
炮声益甚,箭矢犹如漫天飞蝗飞舞,流矢雨集,不断坠入城中。城上城下火铳声一阵接一阵,铳炮腾起的烟雾跟雨雾连在一起,混成浓密不可分合的雾茫。
“金汁,倒!”
随着符应崇的大吼,城上的守军舀起城墙上烧着的大锅粪汁,劈头盖脸就冲一架搭起的云梯下面倒去。
沸滚的粪汁倾泻而下,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然后下面是凄厉的嚎叫,一些准备登城的流贼被粪汁浇到,个个在地上翻滚,一些人更嚎叫着扑入附近的护城河水中。
贼老营驱外营填上了一些城壕,又找来了附近的居民,强迫他们负木石填濠,各门城墙处,不时有云梯将要竖起。
身边甲兵不时急说什么,然后符应崇拼命指挥,忽然他又看到一架云梯靠过来,急忙吼道:“那边,那边,狼牙拍快过来!”
他吼叫着,附近的守军听闻,急急推着绳绞滑车过来,对着云梯方向,然后多人吃力的抬起狼牙拍,就往云梯下拍去。绳绞滑轮哗哗的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甚至夹着火星,转眼到头。
那狼牙拍从城头拍到城脚,一些爬在云梯上的流贼不断被拍飞,他们或是口喷鲜血,从空中飞走,然后从十几米高的城墙上重重落下,加上被狼牙拍拍到,不死也残废。
或是直直落下,被狼牙拍拍在下面,几人叠在一起,拍成了薄薄的肉饼,骨髓断碎,内脏爆裂,惨不忍睹。
那狼牙拍以硬木所制,重有几百斤,宽厚无比,上面钉满铁钉,两端以铁锁连着,与城上绞车相连,拍完后又可回收,素为守城利器。还有檑义夜,一样是守城利器,却是圆木所制,上面同样钉满无数的铁钉。
又有云梯要靠过来,符应崇吼道:“撞过去!”
一堆班军抬着粗大的撞竿,他们声嘶力竭吼着,冲着云梯就撞过去,一声轰响,云梯与撞竿抵在一起,却不能立时掀翻,原来是下面众多流贼拼命抵住。
看双方角力,分不出胜负,符应崇吼叫道:“金汁过来。”
一个守军举着粪勺过来,里面满是沸滚的粪汁,恶臭冲天,他将粪勺探出城头,几根箭矢飞过,他连忙倒下。
下面一阵惨绝人寰的大叫,然后云梯被轰然掀翻,又传出几声凄厉的尖叫,显然有流贼被摔落的云梯压中。
流贼攻城急急,永定门这边没有羊马墙,护城河两岸还比较平缓,更象美丽的溪流,流贼填上壕后,直接就可以冲到城下。
身边甲兵说了什么,符应崇连忙探头一看,又一大股的流贼来到城下,人数颇众,他吼道:“火罐,准备。万人敌,都拿好了。”
十数个内装猛火油的瓷罐被长长的木柄铁勺勺着,外有引线。还有一个个巨大的万人敌,大小如人头,一端有引线,一端有木柄。一大堆守军聚到这边,或勺着火罐,或拿着万人敌,都紧张的听着符应崇的吩咐。
符应崇又对外偷看一下,他急急吼道:“点。”
立时火把拿来,点燃了各人勺着的瓷罐与手中万人敌,立时瓷罐变火罐,各万人敌的引线也快速的冒着火星。
符应崇咆哮道:“扔。”
一个个火罐与万人敌抛出城外,外间流贼惊恐欲绝的大叫中,城下爆炸声连成一片,伴着熊熊的火光腾起,然后是不似人声的嚎叫。
特别火罐炸裂后,沾稠的火焰高高腾起,流贼被沾溅到后,他们就算扑入一些护城河水中,身上的烈火仍然燃烧不灭,一直到活活烧死为止,原理与凝固汽油弹类似……
永定门是流贼主攻之处,流贼蚁附攻城,军情紧急,符应崇咆哮指挥,不断奔来跑去,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分发赏赐上。
他有诺必实践,使得永定门这边士气极高。
“符帅,小的斩首一级!”
一个小兵兴冲冲的拿着一个流贼的人头过来。
符应崇大笑:“好,符爷说话算话,赏你五十个银圆!”
“符帅,小的疑似打死一个流贼。”
“疑似?五个银圆。”
“符帅,小的射死一个流贼,田游击可以作证。”
“好兄弟,五十个银圆拿好,继续打,符爷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伯爷,银箱的银圆空了。”
“再去府中搬银,不要怕,这两年我赚了很多钱。老子也想通了,千金散尽还复来,哈哈哈哈哈……”
符应崇尽散家财犒军,京师传动,虽此时人人心思各异,也不得不佩服符应崇是一条好汉。很多认识他的人更觉不可思议,这符大牙平日只会瞎混,一副京油子样貌,原来关键时候还真与众不同。
……
夜幕慢慢降临,永定门城墙灯火通明,密集的火把燃烧着,灯笼挂了一个又一个,放眼京师城门各处,均是如此。再看城池的内部,尽是璀璨的灯火,暗夜中如茫茫星辰,只不过相比以前黯淡了许多。
细雨一阵接一阵,春寒料峭,军士们大多躲到草厂内避雨,或围着各篝火烤火。
永定门城楼附近,这里燃烧了一大堆的篝火,篝火边弥漫了浓烈的酒肉香味,欢声笑语中聚满了守城的将士,然后一个个篝火蔓延过去,边上同样聚满人。
围着火,众人惬意的喝酒吃肉,腾腾的肉食,驱散了他们身上的寒意,也带给他们充足的力量。
“兄弟们,都听我说。”
符应崇猛的站起来,他手上举着一个大碗,干瘦的脸上通红,满是意气风发,豪气万丈。
跟他形影不离的四个甲兵则是默默站在附近,似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大伙都吃好喝好,不够,兄弟马上让酒楼送来。但要记得,酒要少喝,肉可以多吃。吃好了,喝好了,好好守城,好好打流贼。兄弟承诺,流贼攻一天,就不会让众兄弟饿着冻着一天。打得好的,更有重赏!”
城墙上一片沸腾的嚎叫:“跟着符帅打流贼……”
夜幕更深,京师各处城头仍然灯火通明,但远望流贼营地,除了星星点点火光外,这两者之间暗影憧憧,有如鬼蜮一样让人心惊。
夜,越暗了,守城的士卒松弛下来,慢慢很多人困意上涌,个个靠着城墙,篝火旁睡去,除了那些守夜的军士外。
漏下五鼓,城楼内的符应崇猛然惊醒,城外似乎有什么动静?
也就在这时,一个凄厉的叫喊声划破了黑暗的夜空:“夜袭……”
“剪毛贼。”
“是孩儿兵……”
符应崇一惊,急忙探出城楼,就见城墙各处一个个轻盈的身影猱升而上。一个个铁钩抛上城头,还有一些云梯靠来,然后一些灵巧的身形从云梯、城头跃下。
借着火光,赫然都是些十四五岁,甚至十三四岁的孩童,个个眼中充满暴虐,凶残没有人性。
符应崇深吸一口冷气:“剪毛贼。”
闻贼所掠刺绣帷褥等,则以裹童子,驰马市中为乐,盖攻城夜袭每用先登也。
贼中年少童子,习杀掠,闵不畏死者也。
孩儿军者,即所云剪毛贼也。(未完待续。)<!-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