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明已经在这里修建了行宫,今后准备加强对南洋的控制。朱瞻基相信,大明只要不重蹈覆辙,这座圣碑就会一直流传下去,供后人瞻仰。
如今已经是二月末,按照阳历,都四月份了,如今的印度已经非常炎热。
众人在山上并没有耽搁太久,就原途下山,前往柯枝王宫。
朱瞻基特意召了解缙随行马后,问他:“如果在这柯枝推行汉话,解师以为可行否?”
解缙虽然是文士,但是骑马也不在话下,他沉吟了一番说道:“若只是以加大贸易份额为由,开设汉话学塾,当地土人怕不是要争先恐后。但是若想全面推行,恐困难重重。”
朱瞻基明白他的意思。如今大明境内的文人数量不多,而此地地域辽阔,人口繁多,想全面推行汉话肯定不容易。
但是如果是以贸易为借口,在这里设立一所汉语学校,这里的土王们恐怕都会派子弟来学习。
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先办一个学塾,让这天竺一地各国,都以会说汉话为荣。解师可在文人间联络众人,能有十几个文人留在此地教授汉话,暂时就够了。孤承诺,凡是愿意留在此地授课的秀才,举人,满三年后,回去大明可按同进士授官。”
解缙答应了下来,愿意帮助说服一些文人留在此地授课。
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对想要长期在印度实施影响力的大明来说,却非常重要。
不管大明如何强盛,印度各小国如何落后,如果相互之间民间的的沟通不够,一切控制都无从谈起。
抵达柯枝皇宫,这里的皇宫建设的倒也颇有规模,大理石的建筑城堡,还有几分气势,就是稍微小了一点。
柯枝国主率领家人和文武官员在城堡外迎接了朱瞻基一行,诸多女眷也直接被接进了后宫。
接下来的十天,朱瞻基一直在各种应酬中度过,每天接见各国使节,安排各种琐事。
在这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委派了八十余个羽林卫学的士兵,与內监的人员一起,前往印度各国进行贸易摸底。
大明与各国的贸易,需要了解各国的情况,所以这件事是印度各国都认可的。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每个队伍之中,都有几个羽林卫学里面孤儿出身的士兵,他们任务是绘制印度半岛的详细地图,还有道路。
在朱瞻基的计划里,不仅要开通大明到印度的海上线路,还要勘测一条大明到印度的陆地线路。
几千年来,从印度前往大明,都是要先绕到阿富汗一带,然后从西域进入中原,这条路交通不便,补给困难,当然不合适。
最合适的道路应该是从云南到缅甸,经密支那抵达阿萨姆。
印度东部区域是除了中国以外,最适合茶叶生长的地区,这个地区是一定要控制在大明手里的。
因为只要控制住了这里,全世界就没有其他地区适合种茶叶了,而茶叶就成为了大明的特产,完全垄断。
只有完全垄断的商品,才能暴利。
而密支那地区虽然偏僻,道路险阻,但是那里是世界唯一的翡翠产区。控制住了那里,以后也等于控制住了华人最喜欢的奢侈品之一。
最大的好处是,大明打通了这条通道,就等于是有了一个印度洋的出海口,这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千秋大事。
但是最少在朱棣征讨帖木儿国之前,朱瞻基不会暴露这个计划。真要修这条路,需要耗费的精力不会小,耗费的人力,物力,也是现在的大明承受不起的。
三月中,就在朱瞻基准备出发的时候,两艘来自南洋的战舰追了过来。
他们不是来自大明的传令船,而是张辅派过来的人,船上装满了两船草药,还有一个已经满七十四岁的老人中和子。
得知中和子前来,朱瞻基都吃了大惊,得知他带来了各种防治瘴气的草药,更是大喜,随即亲自到码头迎接了中和子一行。
一见朱瞻基,他就长揖笑道:“老道惭愧,耗费一整年,才算勉强不负殿下所托。”
朱瞻基笑道:“得知道长终于研制出治疗瘴气的特效药,孤不胜惊喜,道长这是造福万民之举。”
中和子固然是世外高人,但是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有些自得,笑道:“不敢当,老道也只是尽些本分。”
他自去年二月抵达交趾后,在交趾一带现场研究各种瘴气。有了显微镜的帮助,他能观测到不同瘴气里面的病菌组成。
虽然不通原理,但是东方古代的研究学者们绝不缺少试验精神。
古代流传下来的药方,具体的药理,都是通过一次次的试验,才汇聚起来,然后经过历史的淘汰,留存下来的。
各种药理从何而来?每种植物的特性是如何形成?不都是通过一代代的中医们,通过各种试验证实下来的。
现在知道了不同的病菌,就通过不同的药物,不同的药方配比来针对它们,这样的药效就比以前的防治瘴气的药物要有效的多。
到了秋冬的时候,他委托张辅从各地购买了无数的药材,进行研究。经过多次试验,确定下来了七种常见瘴气的特效药,现在带上药材追了上来。
朱瞻基之所以不敢去勃固,也不敢去榜葛刺等地,主要原因就是怕当地的瘴气。
如果早有这些药方,他绝对不怕去那些地方。
不过现在也不晚,回程的时候,他就能把勃固,也就是后世的缅甸给收服了。
他来柯枝,说是给朱瞻基送药方和药材,但是更主要是自己想要去西洋看看。
朱瞻基虽然怕他年纪大,身体受不了,但是见他坚持,也不忍赶他回去了。
朱瞻基将中和子留在了自己的旗舰上,让他在船首的二层,与黄渊作伴。
整个舰队,只有少数船上有小厨房,还有御厨专门做菜,而此后朱瞻基的人也是最多的,所以在这里吃的最好。
他不需要女人伺候,但是朱瞻基依旧派了四个宫女,专门伺候他们师徒二人。
他们的到来,刘承徽是最开心的,每日晨提夕命,伺候在旁。
朱瞻基的嫔妃之中,刘承徽的作用是最大的,她精通医术,每次后宫妃子有个感冒发烧,上火,不需要太医,她就能直接开药。
而且,她还负责整个后宫的管理,帮朱瞻基管理的井井有条。
因为朱瞻基的重视,刘承徽的尊重,后宫的几个妃子对这个老人也是尊崇有加。
虽然中和子已经七十四岁了,但是身体依旧很好,他对西洋各处的异国景致很有兴趣。每次跟朱瞻基谈到这次几万里的旅程,他都以不负此生来回答朱瞻基,坚持不肯回去。
借着东南来的季风,船队只用了七日,就行驶了超过三千里路,抵达了忽鲁谟斯,也就是后世的波斯湾入海口,霍尔木兹海峡的这个名字,就是从这个国家的名字而来。
忽鲁谟斯是郑和前三次下西洋的最远处,是大明的最后一个贸易点,也是最大的一处贸易点。
这个国家在后世早就没有了,变成了伊朗的一部分,这个时代,他们也是帖木儿国和大明的双重属国。
帖木儿国虽然忌讳大明,但是他们同样需要一个贸易渠道跟大明做生意,得到大明的瓷器,茶叶,丝绸。
可是这次还没有进入海湾,前军回传,帖木儿国的舰队封锁了海湾,严禁大明舰队进入。
朱瞻基本来陪着中和子在甲板上吹着海风,讨论他身上出现的状况对身体有无妨碍,听到传来的消息,登时精神大振。
“升战旗,先打了再说!”他向中和子抱拳说道:“既有战事发生,孤先去去,回头再与道长畅谈。”
“殿下身体已经修炼有成,无需担忧。殿下请便,老道静候佳音。”
朱瞻基转身就走,问道:“为何不让我军舰队进入?”
报信的传令指挥还没说话,就听见內监们的禀报声:“滇国公郑和请见……”
“阳武侯薛禄请见……”
“定海候朱真请见……”
“……”
“……”
一声接一声的禀报,都是得到消息的高级将领们前来拜见朱瞻基了。
“宣……”
来到了三层的指挥舱,朱瞻基反而不急着问话了,一直等到所有人到齐,他才开口问道:“以往我大明舰队来贸易,帖木儿国都没有干涉,为何这次阻拦我等?”
“对方送来国书一封,请殿下裁决。”
“念!”
这一封国书洋洋洒洒数千言,主要意思就是以前的舰队不过两百多艘船,两万多人,但是这次八万多人,九百条船,忽鲁谟斯没有接待能力。所以希望大明舰队只派商船进入海湾贸易,他们不会做阻拦。
李亮念完,朱瞻基冷笑了一下,开口说道:“诸位以为如何?”
郑和说道:“我大明的茶叶,丝绸,瓷器,是帖木儿国不可或缺之物。他们每次采购我大明的货物,除了自用,还有不少都是跟奥斯曼国进行贸易,赚取大额利润,所以他们不会放过这个财路。”
朱瞻基又说:“我知道他们会跟我们贸易,我只是问,我大明该如何应对?”
郑和知道这是朱瞻基逼他表态,以前他每次还给朱瞻基提一些意见或者是建议,但是后来每次都跟朱瞻基的本意不符,所以这种建议提多了会怕朱瞻基反感。
但是身为副官,他不能不表态,随即说道:“他们帖木儿国既然知道这次我大明来了近九万人,八百多艘船,当然也会知道殿下一同前来了。他们既然故作不知,显然是轻视殿下。我大明不受他们的安排,当以殿下意见为重。”
朱瞻基笑了笑说道:“既然对方敢拦,那就先打了再说。我大明四海畅行无阻,谁敢拦,就要有被击沉的准备。朱真……”
“末将在!”
“令前军升起出战旗,我要所有人将前面不属于我大明的战舰全部击沉!”
“是!”
郑和松了口气,这次说的话总算不会违逆殿下的心意了。
薛禄有些激动地说道:“殿下,我幼军当可为殿下攻打下忽鲁谟斯,将他们的金库抢来献给殿下!”
朱瞻基摇了摇头说道:“帖木儿国与忽鲁谟斯不可同日而语,忽鲁谟斯是肉在案上,不得不从,所以在不知道他们参与多深的时候,先不攻城。不过,幼军做好准备,等候命令攻城。”
帖木儿国在帖木儿时期,首都是撒马尔罕。但是在他死后,因为没有立下继承人,儿子孙子互相争王,两个侄子也起兵造反。
永乐七年,帖木尔之孙哈里勒被叛将拘系,四子沙哈鲁趁机进军中亚,驱逐叛将,夺取撒马尔罕,平服内争,将撒马尔罕封予其子兀鲁伯。
从此,原帖木尔帝国所辖地区,除波斯西部、伊拉克和叙利亚以外,波斯东部和河中地区均由沙哈鲁统一。
他将国都南迁到哈烈也就是后世的阿富汗赫拉特,便于控制波斯一带,故明朝称“哈烈国”。
如今的巴格达一带也是属于帖木儿帝国,但是却不属于沙哈鲁,而是由他的侄子统治,只是向他臣服。
忽鲁谟斯的统治者是原本西波斯的黑羊部落,因为位于沙哈鲁与他侄子库马斯统治的分界线处,所以得以生存,目前忽鲁谟斯也成为了他们对外的一个贸易口岸。
他们的国主赛夫丁是个苦逼的老实人,夹在两大势力中间,谁也不敢得罪,向大明称属,也是为了通过贸易得到一些物资。
朱瞻基早就跟郑和详细了解了这里的局势,绝不认为赛夫丁敢跟大明作对,现在作对的不只是是沙哈鲁还是库马斯。
要是库马斯,朱瞻基不介意去巴格达劫掠一番,但是要是沙哈鲁,就难办了。
因为他们的首都远在河中的撒马尔罕,距离忽鲁谟斯四千多里,即便是新首都哈烈,也距这里三千多里,除非专门讨伐,否则他根本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他们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