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璟本想胡编乱造一个,但他对周遭的州县并不熟悉,只好硬着头皮道:“某姓杨名本初,原是江陵土人,在巴陵当过推吏。”
胡唯风听说是江陵府人氏,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这江陵算是安乐的地方,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怎地会跑到蔡州这等兵荒马乱上头来了?
“胡说!早说是捕头,如今又成了推吏,江陵那等好地方不住,是不是跑上来当细作的!”
杨璟听得这胡唯风如此说,也有些不悦,朝他答道:“县丞大人这话就不地道了,杨某人原本就是干推吏的,如今在朗山做些买卖,想着协助大人破了案子,往后做生意能得县丞大人照拂一二,怎地怀疑我是细作,若是这般,某自当告辞!”
杨璟故作忿忿,转身便要走,那胡唯风听着,赶忙伸出手来阻拦:“慢走!”
他也是胡乱摆一摆县丞的威风,这案子闹得他焦头烂额,他又不想上交到县衙,要与那知县置气,说什么也要把这案子办下来,自然需要杨璟这样的专业人士。
再者,杨璟的用意也很是市侩,我帮你破案,你照顾我做生意,也是利益驱使,如此才更让人信服,否则无端端跑过来帮着破案,谁都会生疑。
你本来就是个做生意的,还差那点赏钱?没有好处,谁乐意跟衙门的人打交道?
那些个没有家底的,想着碰运气,看能不能领到赏钱的,却又都是些街头泼皮捣子,没半分真本事的,胡唯风也是见惯了,此时见得杨璟要走,还不赶忙给拦下来。
“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杨某又不曾犯事,咱们做生意的都还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莫不成县丞老爷还不让我等走?”
杨璟这么一说,胡唯风也急了,朝杨璟道:“是本官着急了,既然你是做过推吏的,本官又怎能放你走,这便与本官参谋参谋吧。”
胡唯风如此一说,杨璟却又不干了,朝胡唯风道:“杨某今遭过来,就是要帮忙的,只是有几件事,还望大人成全,否则这案子不接也罢。”
若杨璟爽快答应了,胡唯风反倒要起疑,如今听得杨璟提条件,胡唯风便笑道:“知道了,你那县城里头的生意勾当,本官会让人帮着提点,不会让人三天两头去闹的。”
杨璟却摇了摇头:“大人,倒不是生意的事情,若接了这案子,杨某希望大人由我全权措置,但凡问话、盘查筛选、现场勘查等要紧事体,都由我来出面,若有掣肘,这案子想要查明,却是不容易。”
胡唯风只是个县丞,早先在县衙里头,主管的都是提学教谕之类的杂务,钱粮和刑名都是知县在管,他对刑名也不熟悉,听杨璟这一套套说下来,心说自己果然捡到了一个宝,不愧是干过推吏的人,就是专业!
“这是自然,本官也是门里清,你尽可放心便了,且先跟我来看一看卷宗,谈一谈案情吧。”
胡唯风如此一说,便将杨璟等人领到了签押房里头,让那衙役出去,过不得一会儿,便有个十三四的小丫头,端着茶水和小糕小饼,走了进来。
“你先看一看卷宗,有什么疑问再跟本官提。”胡唯风也是懒散惯了,将卷宗丢给杨璟,自己就用茶水漱了口,慢悠悠吃着糕点。
杨璟一看这卷宗,终于明白为何这县丞如此着急,也终于明白他为何不敢将案子移交上去了。
因为这案子的受害者,竟然就是驻扎在道城的那一百多汉军的都营指挥马英武,而这马英武直至如今,仍旧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些个汉军的人手一面四处搜寻,一面让胡唯风抓紧破案,希望能够从已经抓获的这个道人嘴里,获取些许有用的信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案发时间已经是两天前的夜里了,地点则是在城里最有名气的一处窑子,这窑子也是道城最大的,名唤素月斋。
这窑子之所以有名气,是因为里头的小姐全都装扮成道姑和女尼,惹得那些个猎奇的汉子们纷至沓来,流连忘返,成了道城的招牌。
马英武是夜便在素月斋留宿,至于那些个道人,说是误以为素月斋是真的道观,想着到里头去挂个单,没曾想竟然只是个假道观,便斥责这些女人不知羞耻,打着道家幌子来做腌臜事情,让道家爷爷蒙了羞辱。
马英武是个武将,又在素月斋寻开心,他也是知道这些道人眼下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让人从北方不断驱赶抓捕,见得道人们在素月斋里头逞凶,谩骂这些小姐,便来了气,与那些个道人发生了争执。
若是其他事情,道人们也就忍了,可素月斋挂羊头卖狗肉,污了道家名声,这些道人却是不能忍,马英武见得道士们不肯退让,便发了令箭,让汉军过来,围了这些个道人,将道人们全都抓了起来。
那些个小姐姑娘见马英武如此,伺奉得更是殷勤,马英武为了彰显自己的功劳,只是将道士们关在素月斋的柴房里头。
结果到了半夜,素月斋便乱了起来,道士逃了,马英武竟然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