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位年轻地过分的“小先生”,梁槠是隐隐有些不服气的,作为山海派来的监察者,这几天李南所作的所有操作都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他发觉这位黑簿之主不过是喝茶,赏梅,与姬妾胡天胡地而已,根本就没有一副特务头子策划阴谋的态势!
这让他觉得自己来南音庄园除了茶道得到增长以外,似乎白来了!
“未曾想被先生所看重之人,竟是一名口出狂言之徒!”梁槠暗暗腹诽着。
他不是不服李南的手段,而是不服那位“先生”如此高看李南罢了。
那可是化冥啊,每当想到一进入山海就能拥有自己代号的李南,而且还是如此恶兽,而自己祖上就是山海之人,到现在自己都没专属代号,梁槠心中就如同野火在烧,就连大寒的苦茶都浇不灭他心中的火焰。
特别是看到李南放出狂言要收拾蜀中势头正盛的韦见空,但是看上去又无所作为的李南,日日喝茶赏梅,拥美悠闲度日,十足的薪水小偷的惫懒模样,梁槠越想越有气。
于是,他就不顾无论是在内卫地府还是在山海,自己地位都处于李南之下的事实,带着略略嘲讽地口气,在喝茶的时候问李南有什么安排?
李南这是不太懂唐人礼仪,在唐朝,助手和下属敢这样开口,相当于就是骑脸输出了,被问的一方一定要拿出点东西来,或是勃然作色,或是让其退下。
或者,斩之
穿越客终究是穿越客,士族这套微妙的社交礼仪,他尚不能得其中三味。
“子明可知如何将一人悄无声息且堂而皇之杀之?”李南喝了一杯茶,缓缓开口了。
“悄无声息,堂而皇之?”梁槠苦思良久。“仆愚钝,尚不解其意,莫非酆都杀人之术,药部手段,竟有如此奇效乎?”
额……没想到你一个老特务还是杀性不改啊,怎么动不动就想着暗杀?还有,你疑心病这么重?还怀疑酆都杀人术我还留了一手奥义?
李南摇了摇头,笑着对座下的梁槠说道,“酆都杀人术,仆已然尽数授之也,依仆浅见,欲杀一人而悄无声息,不在术之奇诡,而在断其与世间关系也,若其背后无人庇护,世人皆视其如路人,堂而皇之杀之,亦无人过问!”
李南的语气平淡而轻松,但是里面蕴含的东西却是无比沉重!
“断其关系?”梁槠若有所思,突然就脸色大变,然后跪伏于地,深深拜伏下去。
“先生大才,谨受教。”抬起头来的梁槠脸色苍白。
想要安全杀人,就必须在杀人之前斩断目标的“关系”!梁槠觉得自己悟了。
讲道理嘛,若斩断目标同这个社会的联系,那么这个人死与不死,也就没有什么必要了,因为无人会关心或者记得他死与不死,更或者,他背后的“关系”为了不露出马脚,都会主动清理掉目标!
直到此时,梁槠终于明白,这位新生化冥为什么能得到“先生”如此看重,光是这份见识,足以称得起天下有数的杀人鬼矣,梁槠心中暗自惊悚。
“石安先生这几日安坐,便是斩断‘韦郎’与世间关系?”梁槠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呵呵,子明可知,世事如烹茶,水火相济,万事俱备,方得一壶香茗,这杀人亦是——”李南指着面前的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壶,笑着说道。
“不过,地府出动之日,亦不远矣。”李南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二寸宽的纸条,递给了梁槠。
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名字,一个让梁槠无比陌生的名字。
“此人?”恭恭敬敬接过纸条的梁槠看着上面的名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人是谁?饶是梁槠过目不忘,内卫与地府资料尽在脑中,他心中疯狂回忆了一下成都城所有士子和游侠儿的名字,依然没有印象!
“此人,便是斩断那‘韦郎’关系之第一步!”李南看着成都的方向,想起了这几日从自家坚果铺子传来的消息,眼中充满了决绝杀意。
第一只“牺牲”已然选好,就让你们看看地狱傀儡师,是如何完成盛大华丽的杀人表演吧,综合这几日得到的消息和从内卫卷宗得来的信息,李南的嘴角扬起一个熟悉的弧度。
隐在一旁飞飞和精精儿看到,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寒意。
不知道哪家的人,又要倒血霉了。
暗杀算什么,在我地府之主的手里,自当“公道斩之”!
寂静的冬夜里,只有雪花簌簌下落的声音,杯中的茶已凉,李南端起一杯茶,如饮烈酒一般,将其一饮而尽!
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
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看着窗外的梅花,李南喃喃地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