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商人行商,为了避免财露白,会将贵重之物缝在自己身上贴身携带,而那条腰带就是马父行商的时候,藏匿金子的地方,被贪财的赵清拿走,取出里面部分金子,剩下的充作遗物交还给马家。
只能说天意吧,本来插在她床头的应该是一把匕首,那个“梦中的真相”里,马父应该是被赵清捅死,但是被无孔不入的听风卫查探之下,得到赵清将马父遗物带回后来作为马家娘子陪嫁的这个事情,所以李南才将“托梦”的内容修改,使其更真了。
果然,看到父亲遗物从箱子里出现在了自己的枕边,马家娘子不疑有他,因为是父亲亡魂显灵,虽然不知道那一刻她的内心如何,但是从结果来看,她真的如同李南操控的傀儡一样,亲自动手杀人了,免去了李南实施补位计划。
“若是马家娘子不信,迟迟不动手,又当如何?”当日李南提出这个匪夷所思计划的时候,梁槠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那就摆脱索命司矣。”李南淡淡一笑,表示这个都不事儿,只要马家娘子半信半疑,哪怕她不敢动手,我们也帮她“复仇”,到时候看着“养父”的尸体,心中半信半疑地马家娘子势必不会声张,以为冥冥中鬼神有灵,效果其实一样的,反正我们只是要一个织机供应商的空缺而已,不是么?
梁槠听完之后,也是恍然大悟,高呼石安先生大才。
现在看来,马家娘子不仅达成了李南他们的预期,而且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真的像是《金钗记》里面说的一样,赵清算计一生,万贯家财归了其母,马家娘子摆脱了家人的桎梏,在府里腰板都硬了不少,要知道,她自己虽然在丈夫面前得宠,但是府中老是有人诟病她家人沾了韦府的光。
这下好了,她老父亲都死了,府中的人没话可说了。马家娘子回家,对着先父马公的牌位大哭的时候,心中未免没有这样的心思。
区区一个供应商人的死,对于庞大的韦府来说,基本上不算事儿,就是老管家韦留这几日为了帮自家小妾的父亲和长兄料理后事,倒是出钱出力不少,而且亲自上门,口称“老岳父千古”,弄得六神无主悲恸不已的马母受宠若惊,于是坊间人人无不称韦府大管家仗义,韦家不愧是后族,对一个小妾的父亲也这么上心,可见家风仁厚。
只有马家娘子自己知道,自家阿郎对于自己这位“泰山”的死,也是有些惊喜的,赵家只剩孤女寡母,自家阿郎应该是看上了自己继父这么多年的家私和田地。
马家娘子也不是不晓事的,一来她心中有事儿,二来她想赶紧让此事尘埃落定,于是她寻了一个静室,跪在在自己白发满头的“阿郎”面前,哭着求他日后照顾其家,弄得对方都一脸错愕后,随即大义凛然地表示,你我本一体,汝与汝母,日后吾一力养之!
说到这里,老管家自己都在心中暗骂自己的小妾蠢,枉她平日里看着那么精明,关键事情上就蠢笨如斯,将千贯家财拱手奉送。
“女子者,蠢物尔。”老管家回家之后,喝了好几两酒,有些得意的感叹道。
于是,在马家娘子“主动请求”下,老管家韦留顺理成章地开始“照顾”起马家人,马家的田产有大半挂在了老管家韦留的名下,家里的家私也被“女儿”拿走一大半,剩下一部分中田和银子,落入了马家娘子母亲的手中。
当然,饶是这样,落在马母手中的家私,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为了表面上过得去,韦留对马家母女极为亲热起来,给自己“岳父”和“妾兄”上完香,他随即当众表示,如果有人敢谋夺马家娘子母亲的大宅和剩余收租的二十亩永业田,他第一个不饶他,而且他还承诺,马母那二十亩地,韦家的家奴无偿佣耕,马母余生只用坐着收租子,就可以安度晚年了。
这个行为立刻让马家娘子“感激涕零”,她不顾还身处热孝,丧期之间,于床笫之间刻意迎奉,温柔如水,弄得老管家幸福得都快上天了,对马家娘子更加宠爱和温存起来。
特别某个夜晚,温柔的马家娘子提出,不忍其母孤老一人,还望阿郎帮忙寻一个好人家改嫁的时候,韦留简直高兴得差点笑出声来。
这简直正和他意,赵清父子已死,若其母再改嫁,岂不是自己侵占他家产的事情就处理干净了?自己还想着如何说服自家小妾,让她劝其母改嫁呢。
未曾想此蠢妇,竟自己提出!搂着佳人的老管家觉得自己以后要对自家小妾好一点。
因为这么蠢还这么漂亮的妇人,他哪里找去!
老管家韦留心里有鬼,所以赵清和其子死亡,上报衙门销户口等要走的程序,都办得极其顺畅,如果不是不好在人前露出欢喜的样子,老管家甚至想要唱上两句了。
但是他哪里知道,自己和自己跟自己浑家所生的孩子,也离地府不远了,被他视作蠢物的妇人,经过这件事之后,心头的恶念如同即将破土的春笋一般,已经开始蛰伏和酝酿了。
不得不说,心头的野兽一旦见过血,整个人都与以往再也不同了,马家娘子这段时日变成了大慈寺俗讲的忠实拥趸,期望着哪天有僧人再讲一个如何无声无息杀死他人的“奇案”!
李南也是在很久之后知道这件事的,感叹之余,也觉得有些愧疚。
当李南将马家娘子视为自己的傀儡,让她按自己想法杀人的时候,那老管家韦留,岂不也是马家娘子的傀儡,按照她的想法帮其收拾首尾呢?
压下这些不说,本来已经消失的司徒灵雪。此时再次出现在心情愉快的李南和梁槠面前,略带揶揄的,带来了来自成都府的最新消息——
赵清已死,老管家韦留让自己一个远房侄子刘志玄,接下了负责供应织机的业务,此人家中亦有织机作坊,他们安排好的那人根本都没有接替的机会!
“如此,计将安出?”司徒灵雪语气中的轻快和幸灾乐祸之意,就连李南都听了出来。
你们两个男人算计半天,还劳烦老娘出手了,就这?刚刚还在得意呢,这结果没想到吧?
李南大概能猜出司徒灵雪的潜台词。
“石安先生——”听到消息的梁槠,微微皱起眉头,回头看着李南。
“无妨,无妨。”李南笑了,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石安先生!”看到李南智珠在握的样子,梁槠脸上微微有些波动,心中对于刚刚隐隐怀疑这位恐怖的黑簿之主的计划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弓腰姬何在?”李南随即对着空气吩咐到。
不多时,一位腰肢极柔软的美人,娉娉婷婷地来到堂内,对着李南盈盈下拜。
“前往成都,目标韦府老管家之侄,刘志玄。”
“诺!”来人脆生生应答到,随即抬起头来,一双碧绿的瞳子露出的,则是强烈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