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伦叹道:“大人见谅,不是下官怠慢,下官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安抚洋人了。目前在新安的贸易,让美夷异常欢迎,可是英夷极为不满。英夷认定,只有在广州贸易,才能让英夷取得大利。英夷认定,在广州做买卖,他们做的更好。”
柏贵也觉得自己言重了,缓和了下道:“本官不是责难你,奈何广州关系甚大,千万不能让洋人来广州啊。”
朱敬伦道:“开放广州贸易,这本是朝廷答应的。下官脱得了一时,脱不了一世啊。一旦来年中英、中法换约,洋人必定要求按照条约来广州贸易。”
柏贵叹道:“若洋人依约而来,那是朝廷的事情,就不干你我干系了。若是换约前让洋人来到广州再惹出事端,你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朱敬伦道:“下官受教。可是英夷蛮横,在新安做贸易做不过美夷,就非得来广州,这如何是好?”
柏贵琢磨了片刻道:“那就让他们做好生意啊。宁可吃点亏,也不能出事啊。”
朱敬伦叹道:“这谈何容易。新安贸易初起,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所有夷人满意,英夷满意了,法夷就未必满意,法夷满意了,美夷也未必满意,要是谁不满意都要来广州,这可如何是好。”
柏贵连连叹息,同时不由奇怪:“以前他们尚能安心买卖,为何如今如此蛮横?莫非他们不是为了贸易而来?”
满清官员最怕的不是洋人来攫取商业利益,而是担心他们有其他方面的野心,比如想要割地,香港虽小,但性质恶劣,被人腹诽的也更多。
朱敬伦解释道:“以往有十三公行,无论英夷、美夷都能买到足够的财货,可如今十三行尽废,新安哪里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商货卖给洋人,是以洋人想要来广州贸易。”
柏贵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他们要来广州,只是因为在新安买不到货?”
朱敬伦肯定道:“洋人远来,所为不过一个利字,利令智昏,他们赚不到钱,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柏贵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也轻松了不少。
“如能让他们买到足够的商货。你可能保证让他们留在新安,而不来广州?”
朱敬伦道:“下官当然能保证,只是十三行公行已废,如今从哪里找来足够的货物卖给洋人?”
柏贵呵呵笑道:“公行是废了,但是那些行商还在。”
虽然明明是自己一步步引到慌乱的柏贵将主意打到广州行商头上,看朱敬伦反而要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
不解的问道:“可是据在下所知,十三行行商中尚存的不过四家,他们真能采办足够的商货到新安与洋人交易?”
柏贵笑了笑道:“你有所不知,那些行商中,先以潘家为首,后以伍家为首。伍、潘两家的买卖加起来比其他所有行商加起来还要大,因此只要伍、潘两家在,就能保证洋人想买多少货就有多少货了。另外本官还能在广州城广贴告示,鼓励商贾前往新安贸易,如此一来洋人就能买到足够的货物,而不至总想着来广州了。”
见柏贵打算做的比自己想要的还要多,朱敬伦不由的夸赞道:“大人英明!”
朱敬伦已经可以想象,一旦柏贵这么做了,那么广州府的商人会如何对新安趋之若鹜,一定程度上等于将广州的商业向新安进行大迁移啊。
得到这些,朱敬伦就满意了,他可以认真去跟英国人谈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