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即四月十八日,从召陵出发的长沙义师渠帅关朔,带着翟尚、田绪等将领,率军抵达沙河南岸。
与他同行的,还有江夏义师渠帅陈勖,以及五万江夏军。
此时,刘德与黄康还未将营寨修建好,连寨栅也都还未修成,得知大军抵达,二人当即出迎,将关朔、陈勖迎入这姑且称作营寨的地方,同时,向二人禀告了迄今为止所知的事。
“……我与黄康率军抵达时,叶县人已放弃了当初夺走的旧营,一把火将其烧了个干净,无奈我与黄康唯有下令士卒重新建营。……期间,昆阳人并未趁机前来偷袭,不过据底下的士卒禀告,或有昆阳的‘青巾’隔着河挑衅我方将士……”
“……”
听着刘德徐徐讲述的,关朔微微皱起了眉头。
昆阳的青巾卒居然敢挑衅他义师的将士?真当他不敢率军杀过沙河去么?
最终,他忍住了。
一来,昆阳那个破县不值得他义师再做牺牲,二来,陈勖增援给他的五万江夏军,有一半以上是从汝南郡补充的新卒,只是勉强受过一定的训练,且武器装备用的都是汝南各县县库的旧物。
因此,虽说他麾下的兵力堪堪恢复到了去年进攻昆阳时的水平,但整体的军队实力却有略微的下降,在这种情况下,无视个别昆阳人的挑衅,避免将昆阳扯入这场仗,显然是明智的选择。
“唔。”
简单一个字,关朔就针对‘一些昆阳人挑衅义师将士’一事做出了回应。
一听这答复,刘德就明白了这位渠帅的意思,转而又讲述了另一桩事:“……另外有士卒发现,去年我义师遭昆阳俘虏的将士们,在被昆阳人夺取兵器与甲胄后,于田地里耕种,前几日我义师抵达此地时,那些被俘虏的士卒曾跑到河岸,隔着河向我义师巡逻的士卒呼喊、求救,但随后就遭到昆阳的青巾喝斥,被那群青巾用刀枪逼着回到了田地中……”
“……”
面色已变得十分凝重的关朔,此时已攥紧了拳头,而在旁的陈勖,在听到这番话后亦皱起了眉头。
半晌,关朔沉声问道:“我义师被俘虏的将士,数量有多少?”
“不知。”
刘德摇摇头说道:“底下的士卒们前前后后曾看到大概一两千人数,但我想那应该不是全部。……为了避免刺激到昆阳,末将勒令底下的将士们不得跨越河界,是故……”
“呋——”
关朔长长吐了口气。
去年入冬,他长沙义师的士卒究竟有多少人被昆阳以及叶县所俘虏,具体他并不清楚,他私下猜测可能有数千、甚至近万。
一想到有数千、近万的士卒遭昆阳、叶县俘虏,关朔心中便不觉纠恨起来。
要知道,那些被俘虏的士卒,可都是他长沙义师的优秀士卒啊,是跟随他关朔一路从江夏郡杀到颍川郡的优秀士卒,即便称不上精锐,但也可以说是久经战阵,比陈勖支援他的那批新卒强多了。
倘若能想办法将那些俘虏救回来,只要再给他们配备一件兵器,一件甲胄,那他麾下就立刻能增添数千乃至上万名优秀的士卒。
至于代价……
那自然就是与那周虎彻底反目,双方私下的约定不再作数。
权衡再三后,关朔最终还是决定维持现状:“昆阳去年亦伤亡惨重,我认为他们亦希望避免再次战争,而这对我义师同样有利。只要昆阳人不越界攻击我义师,叫底下的将士亦不得攻击昆阳卒,莫要被些许昆阳卒的挑衅激怒,我义师此番的目的还是进攻叶县,不可节外生枝。”
在这看似合理的解释背后,他并没有对那些俘虏做出任何回应。
“……是。”
刘德顿时会意,并不拘泥于俘虏之事,在禀告完之后,便告辞离开了这间草棚。
他刚离开,关朔便忍不住抬手重重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借此发泄着心中的愤懑。
陈勖当然明白关朔因何而怒,劝道:“无论如何,先攻叶县吧。否则荆楚的义师过不了南阳,‘数路义师并进南都’,可就要少一股巨大的助力了。”
“……”
关朔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石原急匆匆地回到了昆阳县城,来到了县衙,再次求见赵虞。
在见到赵虞后,石原正色说道:“一个时辰前,有县卒发现,河对岸的叛军军营入驻了一支庞大的兵力,多半是叛军重新组成的主力,人数恐怕有数万之多……为防止叛军进犯,我建议叫县卒于县南布防。”
『哦?关朔的大军到了?奇怪了,短短三四个月的工夫,他从哪弄来几万军队?唔……估计是陈勖调来的军队了。』
在听完石原的禀告后,赵虞暗自分析了片刻,直到石原再次提出恳请,他这才笑着说道:“不,没必要。……县南的土地,我等大多已经开垦成了田地,倘若要在县南部署兵卒,势必要毁坏才长出嫩苗的庄稼……”
石原气乐了,提高嗓音说道:“眼下有近十万叛军陈兵于沙河南岸,而周首领却着眼于区区几株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