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恭敬地回答道:“前段时间,前都尉曹索倒戈反叛,投奔了叛军,还曾一度挟持了李郡守,李郡守受到了一番惊吓,身体状况欠佳,后来修养了一段时日,身体日渐康复……”
“那就好。”
陈太师点点头道:“过些日子,老夫路过许昌时,去看望看望他……”
『路过许昌?』
赵虞一时间没懂这位陈太师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回答:“卑职立刻派人通知郡守大人。”
“欸。”
陈太师摆摆手打断了赵虞的话,笑着说道:“老夫是去看望他,周都尉若提前送信回去,老夫此去岂不是给许昌凭添了麻烦?……无须兴师动众,待老夫到了许昌,自会进城拜会李郡守。”
“这……好吧。”
见陈太师态度坚持,赵虞只能点了点头。
大概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了咸平县城内,此时薛敖已吩咐人在县衙内设了酒席,为陈太师接风洗尘。
可能是陈家的习惯所致,薛敖并没有准备一张张的案几,只是准备了一桌酒菜而已。
在众人入座之际,赵虞忽然看到陈太师笑着拍了拍右手的位置,对身后那名中年将领说道:“子正,来,你坐这里。”
『这人是谁?』
赵虞心下很是惊讶。
他记得很清楚,这名中年将领,即是方才与邹赞一同跟在陈太师身后的两人之一。
看陈太师对此人和蔼的态度,可见此人身份并不一般。
赵虞转头看看薛敖与王谡,却发现二人对那名中年将领坐在陈太师身边毫无异议,反而时不时地点头示意。
就在这时,李蒙好奇问道:“老太师,这位是……”
陈太师笑着说道:“他乃老夫旧友之子,跟老夫的儿子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那名中年将领亦带着几分腼腆朝赵虞与李蒙拱手行礼:“在下毛铮,字子正,见过两位都尉。”
『毛……』
赵虞微微一惊,立刻醒悟过来。
他立刻就猜到,眼前这位看似有点腼腆的中年将领,十有八九就是前叶县县令毛公的长子,即当年他鲁阳赵氏一家遇害后,奉其父毛公之命前往河北寻找陈太师的那位毛家公子。
不夸张地说,正是因为这位毛家公子遵从父命找到了陈太师,后来陈太师才会派其三子、驻济南将军章靖前往鲁阳县,追查他鲁阳赵氏一家的案子。
『这位陈太师方才说会路过许昌,莫非他打算前往叶县拜祭毛公,顺便看望毛老夫人?』
赵虞心下暗暗想道。
不多时,邹赞亦来到了县衙,赴这顿简单的酒宴。
不得不说,这位陈太师确实很低调,就像他儿子薛敖为他接风洗尘,酒席宴间在座的只有寥寥几人,邹赞、薛敖、王谡、毛铮,与其说是接风宴席,当更像是家宴,让赵虞与李蒙二人感觉有点难以融入。
就当赵虞暗暗祈祷这顿酒席赶紧结束时,他忽然听陈太师问道:“周都尉,听仲信说,梁城都尉童彦,是被叛军的项宣杀死了?”
听到这话,赵虞心中一紧,连忙说道:“那日我等遭遇偷袭,卑职亦不知具体,但那项宣却承认了此事,应该不会有假……”
“哦。”
陈太师轻应一声,捋着花白的胡须若有所思,看得赵虞一阵心惊。
而此时,薛敖在旁不以为意地说道:“死了都死了吧,反正那童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唔……”
陈太师不置与否,旋即问赵虞道:“可曾找回尸体?”
“还在找。”
赵虞做了一番解释:“那日为了防止叛军逃离,时间仓促未能立刻找到童都尉的尸体……”
“哦。”
陈太师再次看了一眼赵虞,看得赵虞不禁心跳加剧。
待酒宴结束,待赵虞与李蒙告辞之后,陈太师问薛敖道:“仲信,这个周虎,他与童彦有什么过节么?”
一听这话,薛敖立刻就意识到什么,狐疑问道:“老头子,你怀疑是周虎趁机加害了童彦?”
“你先回答我。”
“这个……”薛敖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周虎与童彦非但没有过节,二人反而颇为亲近。至于是否有过节……应该不会吧?那周虎是南阳人,因为叛军的关系逃到昆阳,一度当了山贼,随后弃暗投明投奔了昆阳县,一步步爬到都尉的位置……他与童彦,应该没什么交集。”
“哦,那应该是老夫猜错了。”陈太师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从旁,邹赞问陈太师道:“父亲,那个周虎,您觉得他有什么问题么?”
陈太师摇摇头说道:“这个周虎,老夫暂时还不知其秉性,老夫只是觉得那童彦死地有点蹊跷……你们都知道,这天底下想要童彦性命的人可不少,童彦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如今他如此轻易地死在叛军的突袭下,老夫总感觉……有点蹊跷。”
邹赞、薛敖、王谡三人皆露出了深思之色,唯独毛铮有些茫然,但又不好意思询问。
良久,王谡沉声问道:“那周虎,会不会与叛军有染?”
“不至于吧?”
薛敖皱着眉头说道:“前几日那周虎助我击破了十余万叛军姑且不论,当初他在昆阳时,就击溃了关朔的十万长沙叛军,随后又守住了许昌,迫使叛军放弃攻打颍川郡……他这前前后后,击破叛军多达二十万,应该不至于与叛军有染。”
屋内众人纷纷点头:倘若这还叫与叛军有染,那么他们倒是希望多几个像周虎这样的人。
良久,陈太师点点头说道:“就如仲信所言,那童彦横竖也不是个善类,没必要多花精力去追查,当务之急,我等要尽快收复颍川、陈郡、汝南等几个郡……”
说着,他转头看向邹赞,嘱咐道:“伯智,过几日,我先带子正去一趟叶县拜祭其父,围剿叛军之事,我暂交于你……”
“是。”
邹赞抱了抱拳,正要答应下来,从旁薛敖急了,皱着眉头说道:“老头子,不是说好由我统兵的么?”
邹赞淡淡说道:“你过于冲动,不能担当大任。”
“我……”
看了一眼陈太师,薛敖硬生生将某些话咽了回去,瞪着眼睛说道:“哈?我过于冲动?我才刚刚以寡胜多,击破那陈勖的十余万叛军……”
“那又怎样?”邹赞淡淡说道:“不是逃了七万人么?若换做我,叛军一个都别想逃。”
“你在放屁!……我以不到两万五千之数击破十余万叛军,还要怎么样?”
“至少我可以识破叛军的诡计,不至于让李蒙的五万河南军被引开……”
“哈哈哈,这种大话谁不会说?”
看着这两位争吵的兄长,王谡无奈地朝着毛铮耸耸肩。
毛铮亦是哭笑不得。
他跟在陈太师身边也已有几年了,自然知道邹赞与薛敖二人的矛盾——他知道,这俩兄弟其实并不是关系不好,只是他俩都想证明自己才是老太师最出色的义子。
“好了好了。”
可能是被两个儿子吵地实在没办法了,陈太师唯有改变了想法:“既然这样,仲信,你带李蒙、周虎二人去收复颍川郡,扫除颍川郡境内残存的叛军,然后前往南阳,助南阳守军击败叛军;伯智,你带少严进攻陈郡,待收复陈郡后,亦率军前往南阳。”
他口中的少严,即王谡的表字。
听闻此言,薛敖不满地挑了挑眉:“老头子,为何不是我带兵攻打陈郡?”
话音刚落,就听邹赞淡淡说道:“这叫长幼有序。”
从旁,陈太师亦劝道:“仲信,伯智终归你比年长,是你兄长……”
“等他打得过我再说吧。”薛敖撇了撇嘴。
自打从小被陈太师收养起,他就从来不认年长他几岁得邹赞是他兄长。
邹赞气地面色涨红,半响才骂了一句:“莽夫。”
从旁,王谡满脸笑容地看着两位兄长的争吵,毕竟在他记忆中,这也算是他们家的日常了,可惜后来诸兄弟都长大了,都在朝中担任了要职,未必时刻都跟在这位义父身边,否则更热闹。
想到这里,王谡好似忽然联想到了什么,抱拳对陈太师说道:“父亲,那江东的叛军怎么办?连三哥与四哥合力都不能遏制,孩儿认为江东的叛军才是最危险的……”
“江东叛军……”
老太师的眼眸中闪过几分凝重。
他也觉得江东叛军威胁最大,毕竟江东叛军并不止是比其他几路叛军更具有威胁,更因为这路叛军的首领是一对叫做赵璋、赵瑜的兄弟。
赵氏兄弟。
这让他不禁想到了某个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