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几乎同一时刻,裴罗身侧数十名护卫抽刀而上将李浈团团围住,只待裴罗一声令下,便可让李浈瞬间身首异处。
见状之后,李浈徐徐抬头环视周遭,而后最终将目光停留在裴罗的脸上,虽面目含笑,但四目相对之时却分明有森森杀意充斥其间。
“你不怕?”裴罗冷冷问道。
“外臣什么都不曾说,惧从何来?”李浈笑答。
“你不怕本汗杀了你?”
“若杀外臣一人能让大汗下定决心,那外臣死又如何?或许身后还能得赐一个美谥!况且”李浈淡定自若,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
“如何?”裴罗追问。
李浈看了看裴罗,而后幽幽说道:“况且大汗是不会杀了外使的!”
裴罗闻言一滞,而后不由朗声大笑,同时摆了摆手示意亲卫退下,道:“小小年纪便如此奸猾,你们汉人还果真是青出于蓝呢!”
李浈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确定裴罗知道什么,所以他必须等裴罗先开口。
果然,在经过短时间的沉默之后,裴罗说道:“我黠戛斯一族乃是大汉李陵将军之后,所以我族与大唐素来关系和睦,也正因如此才遭到回纥人屡屡压迫欺辱,说我族亲汉也好,亲唐也好,本汗都不在乎,你可知为何?”
“因为大汗如今已拥有大漠南北的广袤土地,因为回纥人已不足为虑,更因为大唐与黠戛斯一族源远流长的血脉亲情!”李浈不假思索地答道,对于拍马屁这种事李浈素来得心应手,而且百试不爽。
不料裴罗闻言后却并未显得有多么开心,甚至脸色看上去反而有些阴沉。
“这些恭维之言外使还是收回去吧,如此反倒让本汗看轻了你!”裴罗瞥了李浈一眼继续说道:“我族与汉人血脉相通不假,但这并不是本汗亲唐的理由!”
“唐人无信而善变,回纥便是个例子,当年回纥人在平定安史叛军时出力尤甚,可如今呢?还不是被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支离破碎、亡国成奴?甚至如今还不忘落井下石!看到今日回纥的下场,难免让人有兔死狐悲之感,你们唐人素来喜好称我们为夷狄,但你们却忘了,大唐李氏的血脉里还流淌着鲜卑人的血脉,这难到不算是忘本么?”
裴罗在说这番话时显得有些激动,看得出这些话已经埋藏在其心中许久。
闻言之后,李浈心中反倒是安定了许多,因为裴罗的这番话最真实,但同时也最危险,若不是绝对信任之人,裴罗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而在李浈看来,此时的裴罗更像是一名牢骚满腹的妇人,而不是那个声震大漠、勇冠南北的黠戛斯可汗。
见李浈始终微笑不言不语,裴罗不忿地说道:“因何发笑?难道本汗说错了不成?”
李浈闻言微微垂首,笑道:“外使在笑大汗只看到了其表,而未见其内,或者说大汗根本就不想看见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