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平日里呢,也不出去散散心?也不去长安城外郊游踏青或者是曲江池等地方游玩儿吗?”李令月面对红袖添香时,语气比面对大唐的皇帝还要温和很多。
“平日里……平日里裴大人不会让我们随意出去的,那个王世师也不会的,即便是偶尔出入,也是跟随裴大人前往一些大人的府邸助兴罢了。”回答的依然是添香。
“那你们在长安,可是去过不少官员的家里了?楼里的其他姑娘也没少去吧?”这一次换成了李弘发问。
“是的。楼里的姑娘都会去,那几个在长安城叫好的花魁……有时候……也会被留下,过几天会被送回来,也有可能第二日就会被送回来。而且有时候,就连楼里的厨子等人,也都会跟着过去,比如说是哪个官员家里有喜事儿了,裴大人就会让王世师带着我们一同过去。”添香继续说道,而一旁的红袖也时不时会帮着补漏一些。
“啧啧,排场真是大啊,这就是官家啊,家奴下人,在他们眼里压根儿就不是人啊。楼里的姑娘,有没有一去之后便再无音讯,没回来的?”李弘看了一眼李令月,李令月显然并不太理解李弘的感叹。
家奴这个阶层的存在,是一直以来就存在的了,不光是本朝,就是前朝,哪怕是大汉,只会是比本朝更变本加厉,奴的买卖、生死就像是死条看家狗一样。
而且别说是家奴,就是妻与妾两者之间的地位差距也是极其悬殊,正室在一个家里有着绝对的,不容忤逆的权利,妻与妻虽然都是侍奉一个人,但妻完全可以决定妾的生死,甚至连官府都没有办法追究,毕竟,这些人,并不在大唐的户籍里,而只是当成一件商品,或者是牲畜一样,依附于主家而存在。
历史上初唐四杰的王勃就曾杀妾,甚至在一些官员之间的宴会上,一些主家的侍妾轮流交换也是常有之事儿,客人看上了家养的侍妾,只要主家愿意,完全可以拱手送人。
至于后面这位侍妾的生死,主家便不会再去理会,那个客人图一时新鲜玩腻了,而后再送人,转手几次之后,这个侍妾的身份也就如同畜生一样,不会再有人在乎,最后赤身裸体的被扔在乱葬岗,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所以,红袖与添香,能够从生韵楼里,被皇家看上,而后第一时间就被皇家带走,对于她们来说,无疑于一次重生投胎,能够做人的天大机会,也是两女为何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原因。
“有。”红袖低着头,不敢看李弘,但还是小声的点头回答道。
“多吗?”李弘再次问道,两女的小手在暗地里拧着自己的袖口,显然两女此刻的心情依然是极为紧张。
“一开始的时候会一个月有那么两三次,后来就慢慢少了,楼里的姑娘有些也认了,再这便是……慢慢适应了。”红袖说的更小声了,但好在马车里很安静,四个人还都能听得见。
“你不会想要取缔……。”李令月睁大了眼睛,有些担心的问道。
“为什么不呢?阶层这个东西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人就应该生而平等,谁也不应该就比谁高贵,谁就低贱不是?都是父母生、爹娘养,哪一个人在父母的眼里不是心头肉?家奴不取缔,我大唐即便是再富有,再强大,也不过是外表强大……。”
“可……这可不是小事儿啊,想要取缔这些,可不是只跟五姓七望为首的豪门勋贵斗法了,而是跟……跟……。”李令月一时词穷,如果皇兄真的打定主意如此做,那就是跟全天下的阶层在做对!
试想,原本没有户籍,可以买卖的奴,突然间变得有了平民的身份,而且还可以有地,有户籍,成为了真正的大唐子民。
如此一来,最终利益受损的便是手里不管拥有几个家奴,或者是拥有成千上百家奴阶层世家了。
更为重要的是,就连乡野村庄的地主富户,他们手里都有着大把大把的家奴,虽然与城里的家奴不一样,但性质则是完全一样的,乡野村庄眼里的家奴,那就是跟家里的牲口一样,甚至是跟真正的牲口同吃同住,是人又不是人。<!-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