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陈胜吴广一声吼的时候,这些上古贵族便拼了老命将秦朝掀下马背,然后一回头却看见一个痞子趁着他们斗成一团的时候爬了上去……
再想掀,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血已经流干了,几百年上千年积攒的财富,已经在一场场的战争当中消耗干净了,只能是瞪着眼,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亭长做了皇帝。
好吧,至少比黔首好一点。
这些上古贵族无奈的只能是暂时接受了现实。
当上了皇帝的刘邦,当然知道这些上古贵族的厉害,为了不让这些上古贵族有歇口气的机会,便一次又一次的割韭菜,一代接着一代,刘邦的子孙也坚持不懈的吃韭菜割韭菜,直至将这些大颗的韭菜都收拾的七七八八,零散无比,却没有注意到在原本这些大韭菜驻扎的土地上,长出了无数的小草……
上古贵族阶级基本上被消灭干净了,却涌现除了一大批的新型的大地主阶级。
时代在变化……
蔡邕的意思,就是表示虽然斐潜的想法不错,但是这些新兴的大地主阶级是不会轻易的放开手中的利益的,所以必须要考虑“天下汹汹”的情况出现。
而按照斐潜说法,便是解释现在便是最好的时候,因为像汉朝初期一样的乱世又要来了,既然原有的教派不能应付变化的局面,那么就只让教派变化起来……
蔡邕的头慢慢的垂了下来,看着斐潜,皱眉说道:“鸡鸣狗盗者亦可用之?”
“鸡鸣者可放养畜牧,狗盗者可嗅探贼踪。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上者当思用人,使人得其用,何愁无人可用?”斐潜回答道。
蔡邕又问:“若天下皆为可用,又何人行采桑,耕田,修路,劳役?皆为可用,便无人可用矣。”
斐潜笑道:“师傅过虑矣。平阳之地,劳役多何人?若皆为用人,便寻不可用之人便是。”
“胡蛮?”蔡邕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如此也不是不可……然胡蛮易叛……教化之策……哼哼,汝倒是深谋远虑……”
“以儒道法并行之,兵以镇之,统辖之内,三代之后,便无胡矣……”斐潜也没有否认。
毫无疑问,现在的汉代有最先进的科技、文化、物产,但是就是被这些死脑筋的上层建筑的人物死死的按在土地上不能动弹。
为了控制富裕阶层数量特意鼓吹的小农经济。
为了保证自己的剥削可以一代又一代永远有效,创造出来的户籍制度。
林林总总,对内狠到了极致,压榨到了极点,但是对外,却喜欢用一种宽容的态度,表示这里人傻钱多速来……
那是蛮荒之地,那是瘴毒之地,毫无价值。
那是方外子民,那是蛮夷之人,毫无价值。
然后便在一代又一代龟缩在这个华夏的大坑当中,成为唯一的蛊王,趴在华夏的民众身上吸允血液。
斐潜想敲破这个坚硬的外壳。
毫无价值?
草原可以用来放牧作为牲畜来源,林地可以用来砍伐作为建筑来源,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只要是人类可以居住和涉足的区域,都有可以利用的资源。
北疆苦寒,还不是照样有地可以放牧,鲜卑人可以来,为何汉代人不能去?
南疆瘴毒,还不是照样有人穿越而过,佛教徒可以来,为何汉代人不能去?
西域干旱,还不是照样有人贩卖商物,大秦人可以来,为何汉代人不能去?
东海,嘿嘿,只要东海三仙山上遍地黄金白银的消息泄露出去,信不信就有大批大批的人愿意充当一个汉代华夏的麦哲伦?
就算是普通汉人不去,还可以用蛮夷和商人。
用内部的人口作为奴隶,那是奴隶制度没有错,是历史的倒退,但是如果全数用外部的人口做奴隶,就响当当的换成了殖民主义,而这样由内而外的思想,要千年的酝酿,却依旧未能成功。
什么时候的大汉最强大,自然还是汉武帝将匈奴揍得鬼哭狼嚎的时候,这样的强大就算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就算是只有一代两代,但也足够让周边的国度记住了汉朝的强悍,至今为止也不敢轻举妄动。
华夏的民众的能量是惊人的,在这样的一片土地上,只要统治者是一个头脑清明且有大略的人,那么他的国家成为这一片土地上的霸主,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前提是别太多的内讧和贪腐。
若是能让所有的华夏民众知道这个统治者真的是为了大众在变革,在奋斗,那么华夏民众就算是家破人亡了也会努力的去完成那个目标,那个梦想。
汉武帝为了打匈奴,打得整个社会经济几近枯竭,十室九空,男丁稀缺,整个社会上下民怨纷腾,然而一张罪己诏颁布而下,华夏民众便原谅了汉武帝。因为汉民知道,汉武帝是真的在打匈奴,而不是借着打匈奴的名义在搜刮钱财,中饱私囊……
给华夏民众一片真心,华夏民众必然回报一片真诚。这个世界上,难倒还有比华夏民众还更吃苦,还更守序,还更勤勉的人民么?
如果没有,那么为何华夏之人不能站在世界的巅峰?
当然,路还很长。
蔡邕看着斐潜,良久之后,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疲态,叹息道:“……汝可知……若成,固然是一代英杰,千秋万代香火不断;若败,便是剜肉抽筋,挫骨扬灰,亦不为过……汝可是想好了?”
“路漫漫,亦当行也。”斐潜拜道。
蔡邕闭上眼,良久之后才低声嘟囔了一句:“……早知当初……说吧,欲谋老夫何事?”
“师傅……”斐潜还想着解释一下,却见蔡邕一瞪眼,只能是笑道,“却有一事,肯请师傅修编汉律……”<!-up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