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大了,也渐渐的懂了。
今日朝会,曹操一脸的阴沉,一句话都没有说,也匆匆结束了朝会……
和曹操相处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刘协知道,在这个时刻,曹操必然就是在谋划着,甚至已经准备调兵遣将了……
秋天的夜晚,风有些微寒。
袁绍,呵呵,死的好啊……
刘协依旧还记得,当年在和皇兄交错而过的时候,刘辩那充满了仇恨的目光不是投向了自己,而是投向了董卓和袁槐……
那个时候,刘协还不清楚为什么刘辩会是那样的表现,但是现在,刘协也有些明白了。
袁隗那个时候以为将整个大汉朝都抓在了手中,因为袁隗实际上参与了大汉朝的每一件大事,天下官吏十有七八都和袁家有些关联。而董卓,其实之前也是袁隗门下的官吏,他以为能控制整个的局面,可是……
呵呵,就如同当下的曹司空一般。
自从曹操到了兖州之后,便是死死控制着一切,纵然当年兖州士族反对,曹操也丝毫不让,就算是引起了张邈之乱也不放松,更是变本加厉的疯狂摄取着兵权,将青州军纳为其下的直属兵,甚至因为刘协有分兵权的举动,便不惜翻脸。
“袁隗……袁绍……曹操……”刘协用极低的声音念叨着,“尔等又有什么区别……还有那个……”
虽然刘协的消息相对来说比较闭塞,但是袁绍死亡的这种大事,纵然冀州士族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了,因为袁谭已经开始行动了,带着兵卒气势汹汹的前往了邺城,和袁尚兄弟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在这样的局面之下,哪里还能什么隐瞒?
这些都是大汉的蛀虫!
将刘家的天下啃咬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袁绍死了,呵呵,死得好!
刘协想起了当年他父亲和他说过得一些话,那些话留存在他的深沉记忆之中,也自有他很小的时候父亲才会跟他说,因为他父亲以为他还小,记不住那些话。刘协确实也是记不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在一次梦中,却回忆了其中一部分的情形……
他父亲摸着他的脑袋,看着树上的鸣蝉,说道:“园中有树,其上有蝉,蝉高居悲鸣饮露,不知螳螂在其后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蝉而不顾知黄雀在其傍也!黄雀延颈欲啄螳螂而不知弹丸在其下也!呵呵……可知弹丸亦于弓柄之中也……”
当时的刘协完全不懂,现在么,似乎懂了一些。
夕阳落下之后,天边隐隐的那一线红光,就像是在北面翻腾起来的血浪……
“陛下……”细细弱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来了?”刘协并没有回头,因为这个声音他很熟悉,这是伏寿的声音,这也是在这些年凄苦和困顿之中,一直陪伴着他,带给他温暖的声音。
伏寿低声回答,然后问道:“陛下,唤妾身至此,不知何事?”
“你我相识,也有十年了罢?”刘协依旧望着北面,低声说道。
伏寿沉默了片刻,说道:“十一年了,陛下……”
刘协叹息一声,“十年如弹指……十年了啊……十年了……”
“陛下……”伏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惊慌起来,心脏咚咚得跳得很厉害。
一时间宫墙之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剩下夜风的呜咽。
天边那条红线最终还是隐去,稀疏的灯火在宫墙之外斑斑点点,有一处特别的密集,刘协知道,那边就是司空府衙的所在。
曹操,朕的大汉司空,你又在谋划着什么呢?
刘协将头上的通天冠取了下来,然后就那样拿在手中,低声说道:“秋日之蝉,其鸣也寒……皇后,你我便是这蝉啊……”蝉在古代人是风餐露食的高洁之虫,所以在通天冠上,还有许多场合之中也有蝉的形象。
“陛下……”伏寿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朕记得,这通天冠,还是你亲手缝制的……”刘协转过身,将通天冠放在了伏寿手中,说道,“可是,现在,这冠旧了……”
“旧了?”伏寿低头看,但是在昏暗的光火之中,根本看不出来这个通天冠具体是怎样的情况。
刘协沉默着,片刻之后忽然说道:“朕准备除了你的皇后之位……”
“什么?”伏寿吓的一个哆嗦,通天冠也拿不稳,跌落在地,骇然的看着刘协,“什么?陛下你说什么?!”
“朕要立隐妃为后……”刘协声音有些木然,就像是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所以……”
“陛下啊……”伏寿伏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
“只有朕封了隐妃为后,司空才会放心……”刘协转过头去,不再看着伏寿,沉声说道,“回去罢……让人将后印送来就是……这通天冠,你便带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