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胜绩的战报中,背后的事实却令曹操遍体生寒——张辽以区区燕氏偏师三万兵马,在东郡弹丸之地拖住曹氏六万大军,并击溃数万青壮民夫。
若再仔细算算各部伤亡,哪怕不算民夫只算战兵,李典乐进部伤亡接近五千,他们取得的战果是杀伤章碾卑衍部六千,阵斩章碾;曹仁部守住濮阳军卒死伤一千,给胡骑带来的伤亡微乎其微可忽略不计;夏侯渊杀张辽部斥候三曲,于禁部追击胡骑自伤千余杀敌两千。
曹氏损失接近八千兵马,是李氏家兵、泰山兵、曹氏宗亲兵在内的主力军队;而张辽部损失的九千兵马,里面有七千余胡骑,真正属于张辽本部的兵马只有那三曲斥候!
这是孙膑赛马,张辽用下驷拼掉了曹氏的上驷,那么当张辽的上驷出战时,谁还能抵挡得住呢?
曹操不禁有些羡慕起袁绍来,他宁可与麹义那样每战皆胜的兵技巧家作战,也不愿与张辽这种每战皆败的兵形势家对决。更不要说,张辽还有些兵权谋的意味。
麹义能给人带来的压力是有形的,只要能够在军争中胜过麹义,一切的压力便不复存在……尽管袁氏到现在也没出现这么一个能在战斗中击败麹义的将官,但终归还有个盼头;可张辽带给曹操的压力是无形的,他不在何处,却又无处不在,区区一郡之地腾挪迂回,接连发兵令人防不胜防。
这场仗对曹操来说,太难了。
若他的敌人只是张辽,那还好说,可尽管张辽再以主力的身份一再作战于东郡,曹操也不会忘记,他才是曹氏的主力,而张辽的身份……不过是燕氏偏师而言啊!
他就是个因大河阻断后军,孤军深入深陷敌营的偏师,凭什么把战事打得这么出彩!
“将军息怒,末将有两策,可绝张辽。”身长八尺来自东郡的筹划士程昱拱手说道:“将军忧于辽,盖因其人乃一人之兵,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主于后,无敌于前。一人之兵,如狼如虎,如风如雨,如雷如霆,震震冥冥,天下皆惊。将军以为辽在何处?”
程昱引用孙子兵法中的话说的正是张辽现下的状况,他不但无主于后,无敌于前,而且还无粮与己,甚至于这支兵马的死活都在旦夕之间。
“曹某正是不知道张辽在何处啊,难道仲德能够知晓?速速说来!”
“回将军,属下亦不知晓辽在何处,但属下知晓张文远不在何处。”程昱说着收敛衣袖探手指在地图上黄河南岸,道:“东郡,公本为张辽设下必死之局,三军齐进,东郡于张辽乃必死之危局,他死中求活,跃走良山北道是为进东平国,但为夏侯将军所击,转瞬遁走,当继续向东而非回还东郡。大河阻断,辽部无粮草可用,他便只有两个方向是他所能去的……一来,东进泰山与青州麹义相连,得麹部粮草供给;二来,便是夺夏侯将军辎重!”
程昱的手指在渠丘山上,向南画了个圈,卷在良山北道重重一点,只是他话还未说出口,中军帐外便有一传信兵疾奔而来,在帐外跌出一跤,正滚入帐中衣甲碰撞不绝于耳,顾不得爬起便大叫道:“明公,夏侯将军渠丘山受张辽部伏击,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