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萧敬却道:“陛下,这样的乱臣贼子,当诛三族。”
弘治皇帝侧目看了萧敬一眼,心里一松。
萧敬可谓是在关键时刻给他送上了一个台阶。
他某种程度,能够理解先帝们的苦衷了。
百官们虽是成日君君臣臣,却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们或求身后之名,或想取利,他们不必一味的阿附于皇权,因而,万事都有自己的心思。
可身边的这些宦官,却是离不开皇上的,甚至所有荣辱都寄托在帝皇的身上,于是这玲珑心思,就都用在了猜测圣心上头。
这样的人,可称之为小人,可是……天子又离得开这些小人吗?
弘治皇帝冷笑:“那么……就依萧伴伴所言,将其人拿下诏狱治罪,令其招认党羽,夷其三族。”
百官们依旧沉默。
他们没有落井下石。
可是,也没有为刘辉文辩解,因为他们很清楚,犯错了就是犯错了,而且这是谋逆大罪,绝没有通融的可能。
“陛下!”
却在此时,有人道。
弘治皇帝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却见方继藩站了出来。
见了方继藩,弘治皇帝冷漠的心才缓和一些:“何事?”
“儿臣以为,对于刘辉文的惩罚过重了。”
弘治皇帝愣住了。
百官们顿时哗然,纷纷看向方继藩。
方继藩道:“刘辉文固然是万死之罪,可是诛其三族,他的族人又有什么罪?陛下万万不可妄杀啊,何况儿臣不是还活着吗?因此儿臣建议,请三法司审此案,该是什么罪,便是什么罪,如若不然,难免滥杀无辜。”
“再有,刘先生方才所言,也令儿臣心里颇有感触,虽是废除八股,势在必行,可这毕竟是祖宗之制,乃太祖高皇帝所立的成法,只是这八股取士已是弊病重重,陛下非改不可,可刘先生敢于提出这样的忠言,也是令儿臣极为钦佩的。所以儿臣希望陛下能够宽大处置。”
“嗡嗡嗡……”
满堂哗然,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绝对不科学啊。
虽然百官也没几个人信科学的。
他方继藩,历来睚眦必报,惹了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他方继藩能有这样的好心?
而这刘辉文,居然敢刺杀方继藩,方继藩只怕巴不得灭他十族都觉得难解心头之恨,怎么可能为刘辉文说情了?
事有反常即为妖啊。
弘治皇帝也是诧异,可他见方继藩一脸真诚的样子,竟是无语。
朕为你出头,你竟在做这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弘治皇帝的脸色有冷了起来,道:“朕意已决。”
“陛下……”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或许方继藩这狗东西不过是口里客气一番的时候,却见方继藩一脸沉痛之色:“陛下啊,儿臣以为,凡事都要讲理,不可意气用事,儿臣自知陛下如此,是爱护儿臣,可刘辉文方才所言,实是触动人心啊,若是如此严惩,天下臣民,只怕人人自危,皆会惶恐不安,陛下……是否借一步说话?”
方继藩接着,朝弘治皇帝眨眼。
弘治皇帝:“……”
很多时候,弘治皇帝是拿方继藩没有办法的。
你若是动怒,他便开始各种陛下圣明,陛下了不起,伸手还不打笑脸人。你若是不怒了,他便开始撒泼,一副牛皮糖的样子。
弘治皇帝听到要借一步说话,心里满是疑窦,似乎觉得如此有些不妥,却不禁道:“朕正好也想去歇一歇,去喝口茶。”
方继藩和弘治皇帝交换了一个眼神,此后便一前一后的去了耳房。
留下来的,却是一群一头雾水的百官大臣。
人们错愕着,似乎还无法接受刘辉文成为真凶,更无法接受方继藩的反水。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精,不是大明最聪明的人?
他们看待事物的角度,绝不会简单。
因此,在他们看来……这方继藩定又有什么毒计了。
只片刻之后,弘治皇帝和方继藩便去而复返。
就在所有人错愕的时候,弘治皇帝道:“朕方才吃了一盏茶,心里的气也消去了不少,现在细细思来,倒是觉得刘辉文倒是罪不至如此,那么就依方卿家所言,三司会审,查实了刘辉文的罪行之后,再明正典刑!”
啥?
百官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