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高煦没有责怪他,想了想开口道:“零关道上建昌地区,当年瞿都督经营防务,官军卫所、土司实力很强。西平侯以单薄兵力能打通零关道,事关全局,已是居功甚伟!”
沐晟渐渐高兴一点了,忙道:“末将不敢居功。”
朱高煦话锋一转,又不动声色道:“本王更不会丝毫猜疑西平侯有拖延之意。西平侯是冒着举族生死存亡的风险,追随于本王麾下。事关重大,岂有不忠心的理由?”
这话听起来是好话,但沐晟的神情变得微微凝重。他用兵似乎不太高明,理解话语却是很在行……朱高煦言语里,当然含有一些提醒和责怪的意思,没有明说罢了。
沐晟道:“末将多谢王爷信任。请告退。”
朱高煦也抱拳回礼。
沐晟离开中堂后,等待了许久的李让终于被放进来了。李让行礼罢,寒暄起来。朱高煦一边挑拣着桌案上的公文,一边很随和地说道:“李将军不必拘泥,快请坐。”
李让谢了一句。朱高煦一边忙活着自己的事、假装不以为意的模样,一边仍在余光里留意着李让的神态。李让的眉头皱着,似乎在苦思着甚么。
过了一会儿,李让终于开口说道:“王爷曾派人拿亲笔书信、联络末将,分外看重,末将实在受宠若惊。可惜末将没能帮上王爷半点忙,只因军中和府邸上有很多朝廷耳目,末将动惮不得……”
便与沐晟一样,人若要为一件事找到理由,那是太容易不过的事了。
李让继续说道:“而今王爷如此信任,末将是惴惴不安,受之有愧啊。”
在大明朝立国近四十年后,天下日益太平,这些能做上指挥使、甚至曾进入一省都司的人,果然都不是天真的人……听李让这口话,显然他已经很快意识到,朱高煦这么对待他、必定事出有因。
不过一个人若有利用价值,那本身也算是好事罢?
朱高煦让沐晟坐镇成都,只因沐晟的地位和声望够高,但朱高煦很怀疑沐晟的作战能力;韦达和留在云南的王斌之辈,虽是嫡系,忠心可嘉,但出身太低、操|控大局上尚欠缺火候。
反而这个李让,曾做过四川都司的官,参与管理过全省军务;因牵连建文旧臣的关系,才降到了卫指挥使,经验十分丰富。
朱高煦在安南时,发现此人带兵作战沉稳娴熟得心应手,虽无惊人的战功,却几无错误,很是靠谱。而且李让在洪武朝曾经追随瞿能屡次平叛,是瞿能麾下的一员得力干将。
所以朱高煦想利用李让保障成都地区的安危;加上李让常年在四川做官,各处也有人脉,那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刚投降的武将,关键问题还是忠心!
人品如何、诚意不诚意,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但李让本来就受朝廷怀疑、私通汉王,而今又得到汉王特别的垂青和信任,李让还能说得清自己没有私|通汉王?
朱高煦对他越好,他越是没有选择了!
“李将军,本王刚起兵,太平场之战以前,没有甚么进展、实力又小。大多人都毫不犹豫地奉伪帝诏命,放眼天下全是敌人。”朱高煦好言道,“而李将军却放走了密使,留了情面,那便是看得起本王!别人看得起我,我就会加倍敬重!”
李让忙道:“末将汗颜。”
朱高煦道:“西平侯做四川左都指挥使,韦达做右都使,李将军做总兵官!”
李让立刻单膝跪地道:“末将不敢辜负汉王重任,必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朱高煦立刻用力地拍在他的手臂上,往上一提,激动地说道:“好兄弟!咱们一起共襄大业,将来同享富贵。”
……贵州地处僻壤,常年需外地供养粮秣、食盐,既不是赫赫有名的长平战场,也不是逐鹿天下的中原。但此时,它却是攸关大明帝国谁主沉浮的重要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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