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朱高煦挥了一下手,甲士便把代王押了出去。
贤惠翁主转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柔声道:“那天圣上提起代王的事,臣妾以为是开玩笑的……”
“君无戏言,朕若是总骗你,你以后怕是不信我了。”朱高煦道。
贤惠翁主低声道:“臣妾哪敢?”
朱高煦笑道:“代王所作所为,本来便对不起你,认错是应该的。你消气了么?”
贤惠翁主的脸很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高煦等了稍许,又道:“朕也要向你道歉,让你们白走了这么远路。明日一早,便叫礼部官员安排你们去京师。朕要率军北进了。”
贤惠翁主的心头有点乱,听到要分开了忽然很难受,她忍不住大胆地抬起头,脱口道:“臣妾想陪着圣上北征……曹公公说,圣上身边没有贴心的人服侍,不知臣妾能不能做好?”
朱高煦上下打量了一番娇滴滴的、穿着长袍的贤惠翁主,沉吟道:“北方是苦寒之地,除了荒草,便是隔壁。你能受得了?”
贤惠翁主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道:“只要圣上在,臣妾不怕。我还有别的衣裳,也会做不少事呢。”
沉默了一小会儿,朱高煦一拍大腿
道:“好!”他转头对曹福道,“让礼部的人、先送朝鲜国使|节等人去京师。待朕北征班师之后,再召见他们商议国事。”
曹福抱拳道:“奴婢遵旨。”
曹福出去之后,贤惠翁主更不拘谨了,马上便轻快高兴地说起话来:“臣妾听说漠北荒芜,少见人烟。圣上为何要亲率大军,前去征讨?”
朱高煦指着方桌旁边的条凳,温和地说道:“坐下说话。朕来告诉你。”
贤惠翁主轻轻在条凳上坐下,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眼神有点迷离。
朱高煦看了她一眼,耐心地说道:“朕只是想让那些草原上的部落明白一个道理,抢劫杀|戮是不对的。”
贤惠翁主听到这里,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她红着脸道:“臣妾虽年纪不大,可已懂事了呢……”
朱高煦却一本正经道:“但是北方部落,或许真不懂这个道理哩。他们应该是认为袭扰劫|掠、理所当然!说教是没有用的,唯一的办法是让对手感觉到切肤之痛,感受到做错了事、一定会付出代价!那时候讲道理,才会成为道理。”
贤惠翁主轻轻点头称是。
他想了想,又道:“原先咱们汉人也是一些部落,与蒙|古部落没多大区别。如果部落里的族人,总是被别人欺|凌杀|戮,作为首领应该怎么办?先祖黄帝已经告诉后人了,得拿起石头木棍,要反抗、反击!
而今我们有了铁甲、利刃、良马,有了火器、大炮,但是道理,还是原来那个道理。
以前的首领,须得用实力证明他能保护族人,能让族人生存下去。现在的皇权更加复杂,但皇帝想要得到天下人的真心拥护,还得设法让人们相信、他能做到那些事。所以即便敌人远在数千里外的不毛之地,朕也要去惩罚他们!”
贤惠翁主听罢,喃喃说道:“我们朝|鲜国都说君臣父子、儒家孝道,说是学习大明礼仪。不想大明圣上却是这般说法……”
这时朱高煦好言道:“来日方长,以后你封了庄妃,会更加了解我。对了,德嫔住在门外左边的房间里;今晚贤惠翁主就到右边那间屋子住、彼此好有个照应。朕还有一些事,要赶着明日拔营之前做完。”
贤惠翁主听罢,知趣地起身道:“臣妾告退……明日一早再来服侍圣上。”
朱高煦点了一下头。
这院子显然是此地村民的宅子,地方十分简陋,不过仍然比帐篷里宽敞。贤惠翁主见天色已晚,便暂时没去见那个德嫔,犹自来到西边的卧房里安顿。不多时,一个宫女也来了,自称是服侍贤惠翁主的人,闺名叫腊月;大概是腊月间生的罢?
在这陌生的地方、简陋的村子里,晚上的凉风呼啸,声音很是吓人。
贤惠翁主的床靠着院子那边的窗户。夜深的时候,她从被窝里爬起来,从窗户缝里瞧斜对面的窗;当她见到了朱高煦那间屋里亮着的灯光,便莫名地安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