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说的那个量,你这批货,至多二百两纹银!”另外一个晋商说完,气定神闲的品了一口茶。
二百两纹银?劳资的货少说值得到上万两纹银!
韦宝暗暗升起无名怒火,深切感受到平台的重要性!他清楚,吴家从关外弄来货,算是个大批发商,但是批发商再大,也还是要看分销商的脸色,不像是现代,厂家,批发,一条龙服务,有实力的商家甚至在全国,全世界都有销售网点,谁的脸色都不用看,但古代的地域观念太浓厚了,就算是吴家那种大的批发商在这帮人手里也未必能讨到多少便宜,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了。
“麻烦各位了,告辞。”韦宝傲然起身,感觉跟这帮人再废话也没有用处。
几个人并没有露出韦宝以为的那种震慑表情,依然一脸平静,正如韦宝刚才来时对韦宝的态度,现在韦宝走时,他们也像是看一阵风飘入,完全将韦宝当空气了,只是还都挺讲礼貌,知道站起身相送,却也没有送出客厅,没有说额外的废话。仿佛韦宝不是带着大批上等皮草来的大商家,而只是一个街面上一个开小饭馆或者小杂货铺的普通小商贩。
韦宝身后的范大脑袋和刘春石见到这种情形,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跟着韦宝快步离去。
出了晋商会馆,范大脑袋愤愤然道:“这帮人太瞧不起人了!”
“是啊,咱们拿着这么好的货,而且公子已经暗示可以适当降价,居然还要我们按照三档货的价钱卖出,金山里的里正都不会穿三档货的皮草!”刘春石跟着道。
韦宝一抬手,“现在说这些没用,他们感觉是吃定我们了!高档市场全部在晋商手中把持。”
“那现在怎么办?去找其他的直隶的大商家吗?也不光是晋商卖皮货。”范大脑袋问道。
“去京师!”韦宝果断道。
刘春石和范大脑袋都被韦宝的话吓了一跳,同声问道:“去京师?”
“对,去京师!”韦宝肯定道:“只有京师才有机会将这么多高档皮货销售掉。天津这帮晋商的买卖虽然也不小,不过大都是中转,南方用不了这么高档的皮草,所以只能去京城碰碰运气。机会永远要靠自己把握,不能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上!”
“对,在天津,就算卖给黑市,也只能按照三挡皮毛四档皮毛的价格,要是放在京城,那么多有身份有钱的人家,咱们就是用当初卖鱼的法子,一家一家的去推销,总能卖完的,至少会多卖不少钱。”范大脑袋道。
“到京城也是要找好的店铺销售,光靠上门推销是不成的,买这些高档皮草的客人,非富即贵,谁家都不缺银子,不能等同于卖鱼的法子!不说了,今天就上路!”韦宝压抑着心中的烦躁,上了马。
范大脑袋和刘春石急忙跟上,三人先回到暂时落脚的客栈,等到其他去各个店铺碰壁的随扈都回来之后,带上一帮人赶往京城。
“公子为啥这么急?”林文彪不解的问范大脑袋。
范大脑袋将今天的事情大概说了。
林文彪点点头:“公子到底是公子,要是我碰到这么大的难事,肯定睁只眼闭只眼卖了算了,去京城还不是和天津卫的情况差不多,还不是晋商把持了那些个富户的路子么。”
“所以你成不了公子啊。”侯三呵呵一笑,“京城是和天津卫的情况差不多,但我相信公子总能找到办法的。”
虽然众人一路从金山里赶到了天津卫,风尘仆仆的,没有怎么休息,现在又连夜往京师赶去,但是都没有怨言,只是怕这些货,不要再从京师拉回金山里才好。
就连一直默默骑马的韦宝,心里也有这样的担心。
好在天津到北京这一路上的关卡少,众人连着赶路两日,第三日上午进入了京城永定门。
永定门,是明清北京外城城墙的正门,位于北京中轴线上,于左安门和右安门中间,是北京外城城门中最大的一座,也是从南部出入京城的通衢要道。永定门始建于明嘉靖三十二年,寓“永远安定”之意。
城楼形制一如内城,重檐歇山三滴水楼阁式建筑,灰筒瓦绿琉璃瓦剪边顶,面阔五间,通宽24米;进深三间,通进深1050米;楼连台通高26米。
韦宝是第一次到京城,上辈子多次想来旅游,可是没有钱和时间,一直未能成行,这次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夙愿。
“公子,京城就是京城,真气派啊!那些个当兵的也比山海卫的兵丁看上去气派。路上的人一个个也都气派。”范大脑袋乐滋滋的轻声道。
韦宝微微一笑。
刘春石接话道:“穷人还是穷人,富人还是富人,你这样也气派,那样也气派,京城叫花子比山海关还多,那些花子们气派?”
“你这不是抬杠吗?本来就什么都气派嘛,花子多,这就是气派,山海关顶多万八千的花子,京师的花子少说过了十万,到处都是花子,不气派吗?”范大脑袋斗嘴道。
众随扈本来在侯三和林文彪的督促下,都是装作不会说话的样子,现在听范大脑袋说的好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韦宝笑着摇了摇头,一边牵着马走,一边轻声劝道:“少说点话,这里不比永平府,出了啥事,找人都没有地方找去。”
范大脑袋遂不敢再说话了,赶紧点了点头,的确,到了京师,每个人都有种乡里人进城的感觉。就连一帮绺子转化而来的随扈们,也不用多督促,便都老老实实的,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再像是以前那样,一个个走路迈着八字步,手扬起老高,大大咧咧的样子了。
韦宝等人先是在法华寺附近找了一家大客栈住下,匆忙吃过午饭,韦宝也不顾不得歇息,赶紧将人都派出去了解市面信息,并且亲自带着刘春石、范大脑袋、侯三林文彪等人出动了。
“现在想来,当初让人先到天津探路,太冤枉了,还是要公子亲自跑。”范大脑袋道。
“也不是完全没用,没有你之前了解的消息,咱们在天津还得再多待上一天,时间就是生命,能省下一天的功夫,这就起到效果了。”韦宝道:“而且,你们不跑那一趟,你怎么知道沿途的情况?就算是事情都没有发生,不走过一趟,哪里知道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情况?”
“还是公子会说话。”范大脑袋呵呵一笑。
“不怕做错,就怕什么都不做,错了也是一份经验。”韦宝幽幽感叹道,这么说,更像是在为他自己打气。
跑了几家大的商号,大都又是晋商把持的,韦宝便找相关的师傅聊天,大的店铺中,前面管事的有掌柜的,还有伙计的头儿,一般称为堂头,大的店铺和大的饭馆,酒肆这种,凡是需要接待客人的都会设置堂头。
韦宝很快就了解到了京城商界的信息,的确跟天津卫的时候设想的差不多,京城商界也是由晋商把持。
“等会去晋商会馆。”韦宝道。
“还去晋商会馆啊?咱们在天津的时候不是已经去试过了吗?那一个个瞧不起人的样子。”范大脑袋道。
“这里是京城,和天津不同,京城多大?天津多大?”刘春石接口道:“再说,去了,顶多是多碰一次壁,不去的话,咋知道京城的晋商会馆有没有机会?说不准有大买家哩。”
韦宝欣赏的看了眼刘春石,暗忖自己当初选人没错,刘春石的确比范大脑袋更适合居于高位点,当领导的人就是要有百折不挠的性格,这点比什么都重要,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碰壁的时候,碰壁就退缩,能做成什么事情?
“我也没有说不去呀。”范大脑袋倒是有点不满,斜了刘春石一样,暗责刘春石现在太会拍马屁了。
刘春石这还真是被范大脑袋冤枉了,概因为刘春石的性格和韦宝相合,所以总能想到一块去,还真不是什么故意在拍马屁。这一点,旁观的侯三和林文彪等人就要看的明白的多了。
时间是的确是改变一切的良药,韦宝这一路上并没有对一帮绺子过来的人进行改造,不过几天功夫下来,一帮人已经越来越像韦宝身边的其他随扈们的样子了,他们正在逐步的回归到正常生活中,慢慢改变以前当绺子的时候的一些习惯。
京城的晋商会馆在十王府街,也就是后世所熟知的王府井大街,王府井大街本名“十王府街”,亦称“王府街”。
因明代这条街上有10座王府、3座公主府而得名。
老北京名气最大的商业街,非王府井莫属,刚听到这个名字时往往会有些奇怪:哪家王府的井这么有名?清光绪三十一年,重新厘定地名,因街的南端有一甜水井,故与王府合称,改名为“王府井”。
韦宝现在所处的1624年,还称之为十王府街。
到了十王府街的晋商会馆,韦宝在晋商会馆门口犹豫了,怕再碰壁一次倒是小事,韦宝主要在思虑是不是要保密?
韦宝现在已经有个预案,除了晋商,便是找直隶商帮的大商号,这年代的商界范围小,同业之间都知根知底的,自己如果找了晋商,所有有实力贩卖皮草的商家估计马上就都会得到消息,这对自己没有多少好处。
韦宝思虑了几分钟,还是决定先找晋商!因为皮草的高端市场都被晋商把持着,找其他直隶商帮的大商号,那是不得已的一步。如果先找直隶商帮的大商号,等于提前将晋商这条路完全堵死了!
韦宝深深明白垄断的力量,人家晋商既然能做到垄断,一定耳目众多,实力更不用说,他没有想过要跟强大的晋商斗法,能将手上的特等皮草,当成一等皮草,或者二等皮草卖出,他都已经心满意足了,反正是没花本钱弄来的。但是如果是作为三等皮草,甚至作为四等皮草卖出去的话,他何必大老远的跑到京城来?直接在天津卫卖掉,或者直接在永平府卖掉不就完事了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甚至还不如当初就无偿返回给吴家,自己又得罪了吴家,又花费了这么多心力,难道就是为了上关内来白白给晋商送大礼包的?
而且,即便是白白给晋商送了大礼包,人家也绝不会念自己的好处,而是会将自己当成傻瓜。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入晋商会馆,通报之后,让韦宝有些欣喜的是,居然能见到这时代晋商头面人物乔广进的儿子乔东升!
韦宝也不清楚这户姓乔的是不是后世电视剧《乔家大院》中的乔家,反正知道是晋商中最有实力的家族,便不敢怠慢,规规矩矩的给人家乔大公子见礼:“乔大公子好。”
乔广进的儿子乔东升之所以会屈尊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来自辽西的商家,那是因为现在市面上缺乏上等皮草的情况,已经快将他急坏了,乔家的生意中,皮草生意占了两成左右的比重,这对于‘超级大财团’乔家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比重了,几乎整个京城有钱有势的人家,都从他们家的商号底下的店铺购置皮草穿。
断货了,不是要影响生意和信誉吗?很多人还是提前预定的呢。
本来吴家的货物就是运到关内,从天津卫转道运往乔家的。
乔东升约莫三十多,四十左右的年纪,养尊处优的白胖模样,慢条斯理道:“你叫韦宝?有大批的上等皮草要卖?”
“是。”韦宝有点不喜欢这类声调,感觉这乔东升比自己当初见到杨弘毅杨大公子的时候还渗人,你一个商人家的公子哥,感觉比正三品大员家的公子派头还大。乔家是不是天下首富,韦宝不清楚,反正在他的印象中,大明这年代重农轻商,官家子弟更是要比商人家的子弟地位高的多,觉得这个乔东升有点太拿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