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祖春才要让韦宝不要选择写表的原因。
否则试卷做好之后,还要他人代为誊写一遍,根本无从做记号!祖春才也不知道哪一篇是韦宝的试卷,也就无从帮忙了。
虽然今天只有八名考生考试,但是考试场外仍然有上百人,或是看热闹,或是有自己的亲属朋友,在外面等待。
他们是能够看见考场内的情况的,以示公正。
考题由永平府周边的十多位儒学大家联合所出,每个人针对每个题目类型,各出一题,永平府提学再在开考前,按照类型将题目打乱,当场从每个类型中,挑出其中的一道题,几道题一起组成这次的科目试卷。
可以说,这套流程基本上杜绝了泄露考题的可能性,非常公平了。
这也就是第二场府试,才有当地官员参与改卷这一节,而且只是其中的一道题而已。到了最后一场院试,考秀才,则更加严格,连改卷的人也需要备好几个,然后抽选两个人出来,互相交叉阅卷,连最后一点可能的作弊渠道也会关闭。
和第一场一样,韦宝的镇纸(黑色国产手机),很顺利的通过了检查,这个时代没有人能辨别韦宝这个高级镇纸是啥玩意,都以为像是韦宝说的,由宝玉制成。
第一道论判便将韦宝难住了,搜了一下,廖夫子没有押中这道题,考的是一桩经济案件。
这可把韦宝的大汗都急出来了,他的水平,放在科举场上,实则连半桶水都没有,三分之一捅水都没有。
确切的说,如果不靠抄袭,韦宝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敢往上写。
案件这种东西,又必须举证确实,每一条律法都必须与《大明律》对照使用,一点马虎不得。
大汗流淌了十来分钟,韦宝一咬牙,硬是动笔,总不能空着这么一道大题不写吧?将廖夫子出的一道跟这题目有点搭边的论判先抄写在草稿纸上。
然后,韦宝在《大明律》和《大诰》中搜出好几条和这个案例有关联的条文,也抄写在草稿纸上。
最后,韦宝将这几条相关的律法条文,代入廖夫子的论判当中,涂抹掉原先的论判中引用的律法条文,就这么生搬硬套的弄出一个拼装货出来。
这么来回折腾,过去了一个时辰,幸好考试时间充裕。
韦宝擦了擦满头大汗,将拼装货工工整整的誊抄在了试卷上。
这才开始做下一道题。
按照之前祖春才跟自己说的,韦宝在诏,诰,表内科一道中,选取了很少有人会写的诰,为自己的答题。
诏,告知之意,多用于上对下。先秦时代上级给下级的命令文告称诏。秦汉以后,专指帝王的文书命令。
《史记秦始皇本纪》:李斯议:“臣等昧死上尊号,王曰:‘秦皇命曰制’,令为‘诏&039;,天子自曰朕。
汉代的诏书使用诏版。
唐代的敕书,使用黄麻纸。
诏令,诏策也是诏书之意。
诏书的内容相当广泛,大体上是每遇朝廷要举行大的活动,或王朝更替,或皇室婚丧嫁娶,或任命、降黜官员等,皇帝都要下达诏书,据《堂大诏令集》、《宋大诏令集》载,其形式有改元诏、上尊号诏、遗诏、降黜诏、皇太子纳妃诏、立皇太子诏、封禅诏、贬责诏等。
诰,则是告诫之文。帝王任命或封赠的文书。
古者上下有诰,秦废古制称制、诏。前117年(元狩六年)汉武帝初作诰,但是并未用来命官。
《后汉书窦宪传》:“和帝即位,太后临朝,宪以侍中,内干机密,出宣诰命。”诰命指朝廷发布的命令。唐称制不称诰。
宋始以诰命庶官,凡追赠大臣、贬谪有罪、赠封其祖父妻室,不宜于廷者,皆用诰,通谓之制。
明命官用诰敕。
诏和诰之所以很少有人会在府试这种考试中使用,是因为考生们现在连童生资格还没有正式获取呢,更不要说秀才。
就是秀才,也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是当官的人,会写这种由上而下的题目。
那等于觉得自己能当到帮皇帝代写文章的超级大官了呀,谁会这么妄人?
表是官员给皇帝上的奏章,下级给上级官员也可以叫呈表章。
所以,一百个学子当中,一百个都是选择写表。
毕竟读书考科举就是为了以后能当官,当官就少不得要写表。
韦宝选择了诰这一文体之后,便从廖夫子仅提供的两篇诰的范本中挑选了一篇,原原本本的抄写了下来。
这次速度就快了,韦宝抄写完毕,觉得还有点时间,又从《曾国藩家书》当中抄写了两句话下来,增补在了这篇大作的末尾。
韦宝是觉得,完全抄写廖夫子的好像有点不太好,总归要有点自己的东西吧?
反正祖春才说了会帮忙的。
士人读书,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有志,则断不甘为下流。有识,则知学问无尽,不敢以一得自足;如河伯之观海,如井蛙之窥天,皆无见识也。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此三者缺一不可。
久利之事勿为,众争之地勿往;勿以小恶弃人大美,勿以小怨忘人大恩;说人之短乃护己之短,夸己之长乃忌人之长;利可共而不可独,谋可寡而不可众;天下古今之庸人,皆以一惰字致败,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致败;凡成大事,以识为主,以才为辅,人谋居半,天意居半。
这两句话是曾国藩写给后辈的,勉励他们读书上进,做人处事。
韦宝觉得放在这诰中,应该合适!因为诰也是代表皇帝,代表朝廷,对下面的人说话嘛。
等到韦宝全部写完,八名考生当中,已经有五个人交卷了。
韦宝看了看用来记录时间的沙漏,知道时间所剩无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暗忖想修改也无能为力,便也举手交了卷子。
府试和县试、院试不同的地方在于,府试就在本府考试,考完之后一个时辰之内,提学从旁监督,地方官和抽选出来的夫子当场批改,当场就能公布成绩!
韦宝交了卷子,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吐出一口气,感觉比高考伤神多了,关键他是一点不熟悉啊,暗忖自己可真是够可以的,就这点墨水,也敢和一帮读了十几年书,甚至二三十年书的兄弟们同场竞技?
在整个考试的过程中,韦宝都没有喝茶,也没有吃点心,主要是不饿,另外也害怕自己喝了茶之后,那名一开始得到了祖光耀指示的衙役会殷勤的过来添加茶水。到时候还要提防被那家伙看见自己作弊。
“公子,考完了啊?”王秋雅见韦宝出来,急忙接过韦宝的装有文房四宝的包袱。
韦宝又是一个深呼吸,笑道:“这句是废话。”
王秋雅嘿嘿一笑:“现在就等着开榜了,好紧张啊。”
韦宝又笑了笑:“这句也是废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王秋雅笑着吐了吐鲜红的小舌头,模样俏皮可爱,“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样子,公子考的不错。”
韦宝闻言,收敛了笑容,可以不可以,鬼知道啊?
他不知道这年代改论判的标准怎么样?反正他知道,自己东拼西凑弄出来的那篇论判,肯定是不合格的,只盼着能如祖春才所言,他将其他人的表文使劲压低,将自己的诰文使劲抬高,以此将分差给扳回来吧!
经过了这次府试,韦宝再也没有科举不过如此的想法了,想到如果这场过了,第三场考秀才将会更加的难,而且还没有改卷‘帮忙’的可能,心里更加压抑。
就算没有和吴三桂打赌一万两纹银的事情,韦宝也同样会感到压抑的,因为在他的计划中,是想走官场道路的,可是这个年代走官道,和现代一样,也要通过一级一级的考试,如果考个十年八年都没有斩获,这条路就没有必要走下去了。
即便是想通过买官捐官,那也至少得有个举人的头衔啊。
现在考个童生都这么费劲,秀才似乎都有点遥不可及,韦宝哪里还敢小觑举人的功名?
想到举人,就想到自己还有个临时手下宋应星,宋应星已经是举人,可是考了两次都没有中进士,现在为了能继续留在北方备考,才在自己手下做事。
人家宋应星是什么人啊?
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宋应星与兄应升赴省城南昌参加乙卯科乡试。
在一万多名考生中,30岁的宋应星考取全省第三名举人,其兄名列第六。
奉新诸生中只有他们兄弟中举,故称“奉新二宋”。
乡试的成功使宋氏弟兄受到鼓舞,当年秋他们便前往京师应次年丙辰科会试,但却名落孙山。
他们决定下次再试,为了作好应试准备,宋应升、宋应星等人前往江西九江府古老的白鹿洞书院进修,当时的书院夫子是有名大儒学者舒曰敬。
人家宋应星不但学问深厚,还师从大家!人家也不止步于举人,无法再往前一步了吗?
韦宝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之前跟宋应星学习过一些四书五经的基础知识,也跟宋应星谈过科考。
宋应星对科考并不是充满信心的,他觉得自己知识储备够了,但是对于能不能考上,仍然很没有把握,觉得科考带有很大的偶然性。
韦宝通过亲身体会之后,更加肯定了宋应星的这种看法。
“公子,我刚才听人说,一个时辰之内才能放榜,现在还没有考完,咱们不如先回去吧?留个人在这里听消息便可以了。”王秋雅见韦宝收了笑容,也紧张起来,活像个怕看点球大战的球迷。
韦宝倒是一脸淡然,想了想道:“说是一个时辰之内,就这么几个人,我看一定很快,就等一等吧!回去更加紧张。”
王秋雅善解人意道:“也好,公子饿不饿?”
韦宝看了眼仍然在考场中奋笔疾书的郑忠飞,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出来的早了点儿啊?随口道:“不饿,你要是饿了,就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