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秉《先拨志始》:蓋門戶之局,胎兆於婁東,派岐於四明,釁開於淮撫,而究以國本為歸宿。其為東林者,則羽翼國本者也。其為四明者,則操戈東林者也。外此,則秦、晉、齊、楚、西江稱強,然聲應氣求,要不出此二者。左右分袒,元黃互戰,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秦人、晋人、江西人是东林的传统盟友,不过也只是“外此”的盟友而已。齐人经常联合浙人,与楚人并称三党,但楚人也曾经与东林合作。
黄尊素有句话说的很清楚:晋人争巡抚,先生语太宰曰:“秦、晋、豫章,同舟之人也,用考功而豫章之人心变,参卹典而关中之人心变,再使晋人心变,是一鬨而散之局也和秦、晋、江西“同舟”的是谁。
就是狭义的“东林”在政治上的势力。
这个真东林不过是诸多派系中的一个而已。
既然秦人和东林经常站一条线,什么“西北多加赋东南不收税”的荒谬性就更明显了,否则他们还不自己打破头。
一般而言,对党争中派系成员的描述可以分两种的,一种是自己表示的认同,另一种则是政敌的划分。
很多人自己没有去东林书院讲过学,东林人也没有说过他们是东林,但在政敌眼中他们就是一伙儿的。
至于阉党炮制的那些东林名单,更是以罗织罪名的方式,把反对自己的人都挂进去,最后扩大化到连顾秉谦都上了榜,并不能反映真正的派系分野。
东林党就是江南财阀的代言人,阉党就是皇帝的爪牙吗?
有明一朝,江南士子在朝人士一直数不胜数。
阉党里面的江南士子不见得比东林党少。
阉党里面官职最高的两个人,大学士顾秉谦、礼部尚书周应秋,一个是昆山人,一个是镇江府,都是根正苗红的江南人。
甚至可以说,明朝末年无论东林党还是反东林党的人,主干大多数都是江南人。
一大群江南地主,凭什么阉党里面的江南地主就要反对江南财阀,东林党里的江南地主就是江南财阀的代言人?
动不动就是什么江南财阀的代言人,只能说见识浅薄。
狭义的东林党指和东林书院有关的在野及当朝的人员,这是正统东林人比较认可的。
广义一点的东林党可以指齐、楚、浙三党主持京察下野的那些人,后世有些历史学家比较认同这种说法。
再广义一点,可以说是反对阉党之人,广大网友比较认同这种说法。最就明亡之后东林党殉国人数来说,并没有辱没读书人的称号。
李自成打到北京,一矢不敢发就投降的是京营。
身负崇祯信任,负责守城却直截了当开门投降的是太监曹化淳。
先投李自成,再投后金的是吴三桂。
革鼎之际,事多难言,只盯在钱谦益,用一些子虚乌有的水太凉、头皮痒的段子来娱乐,没什么意义。
后世很多人谈起大明,对于东林党都颇多非词,对于阉党等批评得没那么痛心疾首。
爱之深,责之切。历史学家之所以对于东林党的一些行为非议颇多,是因为他们认为若是不天天党争来、党争去,东林党、齐党、楚党等的一批人是有可能帮助明朝重新振作的。
但是他们这些读书人没做好,所以恨铁不成钢,所以骂东林等一批人因为党争耽误了大局。
那为什么不骂阉党呢?因为懒得骂。
说顾诚在《南明史》里为什么对史可法几乎是指着鼻子骂,对于那些真正投降卖国之人,如四镇和左良玉部,言辞反而没那么激烈。
不是顾诚要故作反动,而是他认为史可法可以拯救南明,但是他没做到,所以顾诚怒其不争、哀其无能。
东林党的确不全部是善男信女。
他们非议东林是因为觉得东林好还是不好这件事有争议,不骂阉党是因为他们觉得阉党是垃圾这件事没争议。
大明版共济会,怎么可能是“善男信女”呢?
东林党既有社会舆论,又有朝廷重臣,而且不乏党同伐异的斗争手段。
所谓有斗争意识,指的是东林党掌控政权的终极目标。
顾宪成是朝廷的幕后影响者,万历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两人势不两立。
这个东林书院可以藐视当朝的首辅,说他们是木偶、婴儿。
这个书院可以阻挡大臣复起,改变皇帝任命。
无数人的命运,大明天下的时局,都将由这个看似与朝廷毫无关系的地方,最终确定。
在顾宪成的背后,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夜。
在那片黑暗中,隐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一股暗流正在涌动、在黑暗中集结,慢慢地伸出手,操纵所有的一切。
顾宪成和东林党。
历史的真相,恐怖如斯!
那么这个可怕的组织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呢?
当顾宪成和李三才在户部做主事的时候,他们的上司竟然叫赵南星。
联想到这几位后来在朝廷里呼风唤雨的情景,有理由相信,在那些日子里,他们谈论的应该不仅仅是仁义道德,君子之交。
暗室密谋之类的把戏也没少玩。在教书育人的同时,叶向高还广交了不少朋友,比如顾宪成,比如赵南星。
顾宪成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职务,远离京城上千里的平民,他在暗中操纵着一切,与皇帝分庭抗礼的能量是从哪里来的呢?
那几年中,大明的所有官员,无论是升迁,还是考核,都要从顾宪成手底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