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略上,匈奴人赢了。
但在战术上,却败的一塌涂地。
这也是为何,这些年来,汉匈对西域的争夺越发激烈、白热化的缘故。
西域不仅仅是匈奴的生命所在,要害之地。
更是汉军赢得这场已经延绵百年的争霸的胜负手所在。
得西域者,赢得胜利!
西域在匈奴之手,不仅仅是一个血包,可以回血,更关键的是可以阻断汉人就近获得物资,尤其是粮食的捷径!
一旦汉军可以从西域得到稳定的充足粮草供应……
现在,乌孙人的忽然举动,等于打开了匈奴人费劲无数心思,在西域对汉构成的封锁线。
这条封锁线,是沿着白龙堆一线,环绕蒲昌海,向东西两方延伸,以车师、蒲类诸国为第一道防线,而温宿、姑墨、龟兹则在侧后方,环绕汉的轮台要塞构成了第二道防线。
但现在,这条封锁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乌孙人捅开了姑墨、温宿、龟兹人的封锁,将物资输送到轮台。
这意味着轮台的汉军,从此获得了机动能力。
只要乌孙人的物资不断,那他们就可以在西域腹地,搅起无边风雨。
“先贤惮这个混账!”卫律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比起属下们,卫律的见识与眼光、才智,自然要高出许多。
他一眼就洞见了事实真相。
乌孙与汉的忽然迅速靠近,可能是原因。
但绝不是主要原因!
只要先贤惮的僮仆都尉,扎紧篱笆,阻隔乌孙人的东向通道。
他们怎么可能通过龟兹、温宿、姑墨,将牲畜粮食送到轮台城下?
必然是先贤惮放水了。
这个混账,为了与单于庭相争,连乌孙与汉的交流通道都打开!
卫律甚至毫不怀疑,若先贤惮陷入绝境,他会不会带着人马,干脆向东,投了汉朝?!
而且,很显然,这是先贤惮在向单于庭示威。
是警告,也是恐吓。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们再逼,劳资就撂挑子!
现在还只是乌孙与汉交流密切,大批牲畜输送到轮台。
将来……
劳资把天山的缺口都让开,让汉朝通过天山,进入西域最重要也是最繁荣的绿洲盆地!
投鼠忌器之下,单于庭在占有龟兹后,只能暂停脚步,甚至不敢向前一步。
卫律可以想象,现在单于和其他人的纠结与难受。
“必须马上解决幕南之事……”卫律说道:“我必须尽早赶回去,先贤惮的事情,今年之内一定要解决!”
再拖下去,夜长梦多。
万一,先贤惮、汉、乌孙三方联手。
那么,整个匈奴的西域战略格局就要立刻崩盘。
皆是乌孙骑兵与先贤惮的骑兵,从焉奢、龟兹出发,打通与汉轮台要塞的陆路联系。
而汉军主力出玉门,猛攻蒲昌海与车师,并环绕天山,向西进军。
两者一旦在轮台会师成功,三方势力就要连成一线。
搞不好,到时候,连汉人的属国大宛,也会出兵,从西而来,打通另外一条通道,使得丝绸之路,彻底落入汉军控制。
虽然卫律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太可能发生。
乌孙人也好,先贤惮也罢,都不太可能蠢到做出这等引狼入室的自杀行为。
但万一呢?
故而,卫律此时心急如焚,顾不得立足未稳,还未彻底控制这弓卢水,阻隔探子与细作窥伺的情况下,就匆忙下令:“马上派出瓯脱骑士,向南搜索,与乌恒人联系!”
“将幕南的情报传回来!”
“此外,再派人以单于使者的名义,前往汉朝的边塞,请求与汉再次谈判!”
卫律转过身去,望向北方,咬着嘴唇,道:“为表诚意,告诉汉朝人,大单于愿意先行送还一批被扣押的汉使随从成员……”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为了在这幕南成功的杀掉那个极有可能成长起来的汉朝新贵,卫律不得不先释放一批被扣押的人员。
尽管他清楚,这些人里,藏龙卧虎,一旦放回去,日后恐怕后患无穷。
但……
比起这些人的威胁,显然,一个有可能成长为霍骠姚的男人,更加可怕。
若不能在现在就将之铲除。
一旦其成长起来,哪怕只能达到霍去病一半的成就,匈奴也要永无宁日,甚至踏入灭亡与毁灭的深渊!
那可是一个拿到嫖姚剑,写出了《战争论》,据说还给孙子兵法做了全新阐述的人物啊!
他不死,匈奴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