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纸,每张纸上面就只有一道题。便是多了一个字也没有。说白了,就是由着你自己发挥。
只是在第一题上,便已经难住了九成的学子。这些东西鬼他娘的知道!老子不会!
可是不会也没办法,只得凭着一路上的大概记忆去写出来,好歹也能混个过关。
只是这第二题是什么鬼?鱼和熊掌都知道,这是出自《孟子》中的典故。但是下一句是什么?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这才是最关键的。
舍生而取义容易,不容易的是,如何既不舍生,又能取义——先生都是教的舍生取义,没教过怎么样走这样儿的中间路线啊。
就算是自己知道,可是真敢答这道题么?可是不答这道题,这是天子殿试之时,到时候又该以什么样儿的罪名论处?
几百个学子的脸上开始滴答滴答地冒汗了。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的过去。一柱时香烧完,整个殿中的学子,能下笔答的出第二题的不过四十五人。
这四五十个学子一看其他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下却是大定。既然其他人没有答出来,自己却答出来了,那么想必排名必然靠前。唯一所虑者,不过是这两道题各自的分数有多少了。
“时间到!”
随着王承恩一声长喝,一直冒着冷汗未曾做答第二题的学子们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忍受这种非人的煎熬了。在良心的拷问面前,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道题。
不是没有骑墙的办法,但是不管怎么答,却是都绕不过道义有亏这一条。
答了这道题的学子和没有答这道题的学子,在起立后,却是分成了两派。答了的,觉得自己有希望进入一甲进士。
未曾作答的,则是心中暗自担心。别说入选三甲了,便是今天不被定个君前失仪的罪名,只怕都是好的。
崇祯早就将士子们的情况收入眼底。也不去接王承恩呈上来的试卷,只是吩咐道:“将答了第二题的,和未答第二题的,分开后再呈上来。”
分捡的速度很快。等到王承恩再次呈上来之后,崇祯先捡起了作答了第二题的试卷,第一题直接看也不看,只看第二题的答案。
四五十份的试卷只看第二题,而且还是走马观花地扫上一眼,只没多一会儿便看完了。
崇祯不理会下面那四五十个窃喜不已的学子,却是拿起了另一堆没有作答的试卷,随手捡起一份,大略地看了看第一题的答案,便开口问道:“杨封?”
下面的士子之中,名叫杨封的闻言,意外地站出来躬身作揖道:“学生在。”
崇祯嗯了一声,淡淡地开口道:“第二题为何没有作答?”
崇祯的声音不准不淡,让人越发地猜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着甚么。杨封嗫喏了半天,鼓足了勇气道:“启奏陛下,学生不知如何作答。故而不敢乱写。”
崇祯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变化:“鱼与熊掌之间,便这般难以兼得?朕看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答!”
杨封额头上的冷汗更重,却又不敢伸手去擦,忽然间却听崇祯皇帝语带鼓励地道:“尽管回答,朕恕你无罪。”
杨封闻言,便把头一横,猛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也不管是否君前失仪了,鼓足勇气朗声道:“启奏陛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学生以为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学生亦不知如何两者兼得!学生不会蝇营狗苟!”
崇祯闻言,笑了笑却没有命杨封回到队伍之中,只是从另一堆的已经作答的试卷中又抽出一份,随口道:“许义?你来回答朕,如何鱼和熊掌兼得?”
那四五十人一堆的士子中,当即便站出来一个约摸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朗声道:“启奏陛下,学生以为,义之一字,便是舍生求之,亦不亦过。只是舍生亦求之不得时,便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留着有用之身再图来事,亦为未晚。”
崇祯嗯了一声,也不答话,就这么沉吟了半晌。
直到大殿中的人都开始心惊胆颤之时,崇祯皇帝却突然拿起那一堆作答了第二题的试卷开始撕了起来。
等到撕完后,崇祯也不看下面那四五十人死了爹娘一般的脸色,直接开口道:“要么舍生取义,要么贪生怕死,有第二条路可以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什么狗屁理论?面对建奴你也先投降再回来?和三姓家奴有何区别?”
“想要升官发财没有关系。升官本身就意味着俸禄提高,朕也不会要求每个官员都如颜子一般。”
“哪怕不会做官也没有关系。大明有的是做官的教材和例子,告诉你们怎样去做一个能为国为民的好官。”
“可是,朕不能容忍的是不会好好做人!”
“两面三刀,三姓家奴,哪个词不是为了这种人准备的?”
一通火发完,崇祯却是直接道:“凡做答第二题之人,皆罢。着该省学政废其学籍。追回一切廪食及免税等优待。这种人才,现在的大明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