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老子住口!”沈老爷子眸底泛着杀意瞪向苏连华,“我管教女儿,岂有你说话的份儿!若不是你,她何至于心态扭曲到如今这个模样!你哪里来的脸面求情!”
沈大舅舅与沈四舅舅眼中都闪过不忍,但想到自家爹说的那些事,真是桩桩件件都是罪过!这要是在当初的萧家,背叛主子,怕只有一个下场。
沈老太太听着丈夫的话,心里虽心疼,面上却丝毫神情都没有动。
沈老爷子冷眼瞪过去,“还不动手?!”
沈大舅舅与沈四舅舅对视一眼,上前两步,就要动手,被沈氏一跃而起,冲到沈老太太跟前,“娘,我知道错了,你帮我求求爹,别废我的功夫。你知道的,我人笨,这身功夫练得有多辛苦才有今日的成绩,娘……”
“若王爷在天有灵,梅姐儿,你怎么跟王爷解释?”
沈氏神情一滞,片刻,萎顿下来,数落起她说了无数遍的借口,“我对她好了十几年,那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好穿的,都先紧着她,棉姐儿都靠后,我还有哪里对不起她?我不过是做错了一件事,先救了自己的女儿,在她眼中就成了罪无可赦,呵呵……娘,这些年,棠姐儿为她顶了多少灾?过年你们嫌大红的斗篷她穿着太显眼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害了她,我硬着心肠让棠姐儿穿,棠姐儿穿了多久,我担惊受怕了多久,你们有为我考虑过吗?我是一个母亲……”
“你先是萧家的下人,主子的奴才,然后才是母亲!”沈老太太毫不怜惜的打断她的话。“早在咱们回金水镇的时候,我就劝过你,你有了盛哥儿,有了养在纳兰小姐身边的女儿,一儿一女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再生孩子了!可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
“你说,娘,这孩子是小姐与王爷的骨血,我既应下保她平安一世,就绝不会因为我的孩子而忽略她,她先是我的主子,然后才是我的女儿啊!这层身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不管我生多少个孩子,小小姐都是排在第一位的!沈梅,言犹在耳!”
沈氏仰头望着面无表情的沈老太太,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沈老爷子朝两个儿子摆摆手,背过身去。
沈老太太闭上了眼,手却在抖,杨氏不敢吭声,只站在老太太身边,想着什么时候扶老太太一把。
沈婉姝却一点同情都没有,紧绷着一张脸看着。
沈大舅舅与沈四舅舅见父母态度坚决,再不敢犹豫,上前按住沈氏肩头,出手快如闪电,沈氏忍着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虚弱的往后倒去。
苏连华忙上去扶住她,“梅娘。”
沈氏虚弱的靠在他怀里,脸色白的像一张纸,浑身因为内力的骤然消失虚软的仿佛没了骨头,却看也不看沈家人,“华哥,抱我,回屋……”
杨氏心中一叹,沈梅……这是把他们这些娘家人也给恨上了。
沈婉姝的嘴唇抿的紧紧的,见沈氏这样狼狈的模样,将头扭到了一边。
沈老爷子没有回头,“沈梅,你以后不要再自称沈家人了,左右你已经出嫁,不必当自己是沈家人了,想怎样就怎样。只是,老头子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管好你们的嘴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给我记清楚了!若再让我听到不该听到的,我会亲手结果了你们。”
沈老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平淡,没有血腥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以往的严厉,但偏就是这种冷静与平淡,让沈氏与苏连华的心不由跟着抖了抖。
苏连华忙道,“爹,不会,以后再不会了……”
沈老爷子甚至没有听他们的回答,说完话就径直走了,沈老太太扫了眼茅草屋晃动的窗户,跟着转身走了。
沈大舅舅与沈四舅舅看着两人,轻叹一声,也转身走了。
杨氏拽着沈婉姝,紧跟了出去。
马车咕噜噜的声音响起,不多会儿出了篱笆院的范围,出了十八里寨,走上了回苗家寨的路。
茅草屋才有了动静,关上的窗户被人重新打开,露出一张苍白虚弱的小脸,看着被废去功夫的沈氏与面带焦急的苏连华,神色阴鸷,嘴里吐出一句,“真是没用。”
……
十八里寨,李家。
“娘,晚饭做好没有?”
李成弼揉着头痛欲裂的太阳穴,又揉了揉肩膀从自己屋中走出来,朝外面喊了一声。
院子里静了静。
好一会儿,才传来周寡妇如梦初醒的声音,“还、还没,快,快了,你先回屋再看一会儿书,马上就好……”
李成弼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眉头紧蹙在一起,“娘!”
周寡妇磨磨唧唧的打开房门,手上还在慌乱的扣着扣子,“弼哥儿,娘、娘不是故意的,娘看天色还早,外面又冷,就想着先睡一会儿,谁知道……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李成弼闭了闭眼,转身回了自己屋,“娘快去做饭,儿子抄了一下午的书,实在是又累又饿。”
“哎哎,娘这就去,这就去啊……”周寡妇见儿子没追究,忙不迭的往灶屋跑,跑到灶屋刷了锅,正准备淘米做饭,一掀开放米的缸,尴尬了。
一早就没米了,她记着跟儿子说,结果中午儿子说想吃蒸红薯,她就把没米的事给忘了。
没办法,只好又去地窖挖了几块红薯,煮了端过去。
李成弼一见还是红薯,脸色顿时不好了,“娘,我累了一下午,要吃米饭,你怎么又蒸红薯!”
周寡妇委屈道,“我也想给你蒸米饭,这不是……家里没米了吗?儿子,你明儿个去趟镇上买些米面回来吧?眼看要过年了,家里什么都没有备下,再晚些,天更冷了,什么东西都要涨价……”
“又没米了?不是前几天刚买的米吗?”李成弼瞪着周寡妇。
周寡妇撇撇嘴,“那才多少米啊,咱们娘俩几顿米饭就吃没了……”
李成弼深吸一口气,厌烦的摆了摆手,“我手上的书还没抄完,哪里有银子!”
“都怪苏家那群贱人!”周寡妇心疼的看着儿子生了冻疮的手,往年他们家哪有不够米饭吃的时候?别说不缺米饭,就是木炭那也是尽够用的!
你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苏家二房有个会打猎挣钱的苏老二,短了自家也不会短了家里没有男人只有个女人和儿子的亲家!
“要是你没跟苏家退亲就好了,苏老二怎么也会看在亲事的份上给咱们送些吃食……”
说到这,不免恨极了镇上的周家,明明那么有钱,偏偏一毛不拔,也不知道接济一下穷苦的亲家!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