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常的客套寒暄之后,宾主在融洽的气氛中进入了香榭丽舍餐厅。法国在那时候的餐饮和后世完全不同,还是比较讲究实惠,食材丰富烹饪精致,最主要的还是味美量足。后世里那些拿来附庸风雅装样用的所谓“法式大餐”和当时的法国菜完全是两码事情,当时的法国餐一顿下来确实是能够喂饱一个壮汉的。
要说起安南这个国家,确实有其独到的优势,除了特别的地理环境之外,更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于是菜点上除了通常的水果稻米家畜,还有花样繁多的野味与海鲜,很多食材就算在欧洲也是很少遇见。
孔祥熙和布伦博格交情并不算是很深,在出访德国那段时间里,因为公务的缘故见过几次面,主要是关于武器采购方面的会晤与交谈。就算是数面之缘,对于双方来讲,却都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布伦博格回想起当年的那段历史,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德国国防军总司令,雄心勃勃的想要继承塞克特的意志,重新建立起一支能够称雄欧陆的强大国防军。布伦博格的错误在于他过于急于打破德国原本的军事指挥结构,他试图将战争部改造成一个联合司令部,将其的指挥权凌驾于三个军种之上。
喜欢玩弄平衡与制约的希特勒对这种想法很有一些兴趣,但可悲的是他这种构想侵犯到了空军的权益,从骨子里得罪了空军的统帅戈林。而其对党卫队全国领袖的蔑视态度也引发了希姆莱的忌恨,在这两个阴险的敌人眼里,这位陆军元帅成为了一个必须除掉的麻烦。
最终因为他三番五次劝说希特勒放弃冒险的战争企图,终于让希特勒对其死了心,并且开始考虑放弃这个原本被他寄予厚望的国防军统帅。察觉到元首心意的希姆莱乘机稍施手段,戈林冲锋在前,只用了一个低级的丑闻就把这位战争部长赶下了台。
这位元帅在被徐峻重新启用之前,看上去已经完全对战争丧失了兴趣,他带着他那位迷人的妻子隐居在巴伐利亚的乡村,以酿制果酒和骑马钓鱼来打发时间。当徐峻的征召命令送到元帅的手中时,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不为所动,这些年里他早就厌烦了希特勒与他那群党羽们一次次的敷衍与谎言。但是随即他就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抵御那种诱惑,他发觉自己心中的火焰自始至终都未曾熄灭。
他热爱自己的祖国德意志,同样依旧热爱着那份事业。于是他决定接受徐峻的征召,去见那位新元首一面,不是为了夺回那失去的权力,而是因为那份上天赋予的责任在肩。他是冯布伦博格,德国陆军的元帅,当同僚与后辈们为了祖国奋勇牺牲的时候,他怎么允许自己置身于事外。
“于是我就告诉他,元首的命令高于一切,每一个德意志军人都必须牢记这一点。”布伦博格扯下领间的餐巾擦了擦嘴角,随后把餐巾放在了桌角上。
“您说的太对了,这是毋庸置疑的,阁下。”路德维希中校恭敬的点着头赞同。
“当时德国的塞浦路斯军团在我们的左翼,另一边是德国第五装甲师,我的步兵旅被夹在了两只猛兽之间动弹不得,于是我就打电话给司令部,接电话的是维克托上校,那就是一头纯种的驴子”在餐桌的另一头,路易德萨维尼安上校大声的向身边的同僚们讲述着自己在欧洲战场上的经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法国人似乎都喝的有些多了。
“真是吸引人的经历,萨维尼安上校,有时间我们私下里聊一下,我很想继续听完你的历险故事。现在诸位或许可以去花园里散个步。元帅先生,部长先生,我建议一起去休息室抽支雪茄。”让德古放下餐巾,轻轻的拍了拍手,宣布了晚宴的结束。
经过了一顿饭的相互试探,大致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态度,现在到了可以谈正事的时间。
餐厅设施齐全,有专门的休息室与娱乐室,平日里常常有人借此地举办沙龙。
孔祥熙此时也已经有些微醺,但是兴致却很高昂,因为他在布伦博格身上看不出任何对国府与自己感到反感的迹象。财政部长之前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他看到了完成这次使命的希望,如果能够打动这位元帅,让他稍微与柏林疏通一下,让那位元首平息愤怒,那样后续的交涉工作就能容易许多。
让德古把德国人与中国人送进了休息室,随后就以总督府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的理由自行回避了,这位殖民地总督知道这两伙人有重要的问题要谈,自己夹在中间有些不太合适。
宾主按照各自职务级别分成了几波,分坐在了这间宽敞的休息室里。休息室装潢得非常考究,法国老板很是花了些心思。羊毛绣花地毯来自于土耳其,烫金雕花家具来自于意大利,中国清代的粉彩花瓶放在法国制造的台几上,产地五花八门的奢侈品在这里却无比和谐的摆放在了一起,让这间房间不但具有西方宫廷的典雅华贵还蕴藏着一丝东方世界的梦幻与神秘。
“部长先生,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与我商讨。”布伦博格从口袋里掏出烟盒。
“在此之前,我需啊你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你的亲属以及下属公司的员工参与了对德国军人的绑架行动。不用否认这些,我们已经拿到了充分的证据,还有你们给予的调查报告为证。”布伦博格凑在副官的打火机前点燃了香烟。
“我完全可以解释这件事,元帅阁下。”布伦博格如此直白的质问,让孔宪熙稍微感觉有些不太习惯。
“这是我们最新做出的调查报告,我们已经全都翻译成德文了。”谭秘书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布伦博格的副官戴维森上校。
“这件事情中,我承认我的女儿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她没有认真的甄别手下招募的人员,特别在目前这种到处充斥着日本间谍的时候,这是一个难以原谅的疏忽。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她也是一个受害者,那些叛徒同样也欺骗与背叛了她的信任,让她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现在她对此事感到万分的内疚与悲痛,并愿意向受害飞行员的家属表示深切的忏悔与最真挚的慰问。这里是一张五万金马克的支票和一封我与我夫人写的亲笔信,希望能够由德国政府转交给飞行员的家人,这不是赔偿,只是同样作为父母的一些慰问与心意。”孔祥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