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的父,我已堕入,看不见罪的国度……
某位妙不可言海南君、西南天女团的娄方(女蛮国语,智者之意)、千手观音座下莲花尊者、药部主事、到观毁灭者及到观残民之主、缘之宫大祭主、带来巴之雷的伟大者、地府三巨头之一、酆都傀儡师及黑簿之主、大唐朝散郎李南,这几天都哼着众人听不懂的“咒文”,让周围的人都对其投来敬畏和惊诧的眼光。
主人又在念咒了,想必提恩提菩萨又显出神迹了吧,某个不具名的狂热信徒心中如此想到。
复仇是一道冷却之后的美餐——教父维托·唐·柯里昂。李南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句台词如此的有道理,以至于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哼唱着《以父之名》。
还好这道美餐还算没有完全冷,看着程文若灰败的脸色和同样灰败僵硬的枉死司和索命司死士们的尸体,李南觉得这美餐太冷了也不好,趁着还没有凉透吃才是王道。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君子报仇,九世未晚,但是吊丝报仇,隔天就干!
“人力有穷尽,天道终有定,此天灾也,想必长安府中定不会怪罪,文若兄无需介怀。”李南竭力装出一副的悲愤的神情安慰着有些呆滞的程文若。
“哎……天不愿吾程文若建功乎?”看着庄园内摆成一排排的,或是面带惊愕,或是面带恐惧的尸体,程文若长叹一声,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
“非也,非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文王尚有八年之困,高祖尚有白登之围,孔子尚有陈蔡绝粮,何况吾等庸人乎?”李南长袖一挥,带起阵阵雪花,“况且文若兄深得太子之心,又具大才,虽时乖运蹇,但有何惧,登堂拜相,指日可待。”
杀了人家的手下,现在苦主在侧,李南虽然心中暗爽,但是便宜话还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向对方扔去。
“话虽如此,可枉死司与索命司皆殁于山崩,这让为兄如何与太子交待,奈何,奈何。”李南的鸡汤没有对程文若其任何作用,他环顾左右,眼神逐渐锐利起来,看着李南的眼神也有些异样。
“此情此景,怕是文若亦无颜回长安尔。”程文若死死地盯着李南,怪罪的意味有些明显。
不是你说干了这一票我就可以回老家看女儿了吗?现在别说回去团聚,回去有命在都是幸运的。
如果程文若来自后世,他一定不会轻易相信这一票干完我就回老家这种fg,但是他不是后世人,此刻他看着面前被收敛的尸体,眉头紧锁。
陷入思考的程文若没有发现,低头收敛死士尸体的那帮仆妇们嘴角的笑意,但是哪怕他发现了,也不会将死士的死跟李南和南音庄园的人产生任何联系。
因为此时的人怎么都想不到,貌似意外的天灾,可以人为引导!李南心中有些得意,安排这些仆妇收敛尸体是他刻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让这帮仆妇们也感受一下复仇这道冷却的美餐。
“此事,怕难办矣。”陷入沉思的程文若,心中暗暗叫苦。
枉死司和索命司是程文若从长安带出来的精锐好手,原本太子就担心地府这么大的组织落入他人手,故此已经收服的内卫精锐死士随行。
太子府此举,未免没有派人来接收地府的意思,但是此刻一场雪崩,这帮死士十去其九,让长安的算盘落了空。
当然,地府在赵蕤手里,他们自然是不敢起这样心思的,但是随着赵蕤主动退出,面对有左司三分之一力量的地府,太子府自然打起了主意。
于是太子府派出了程文若带着不少已经收服的内卫死士前往蜀中,准备以蜀中为根基,建立起一个极为隐秘的刺客组织,没想到被某个气到极点的心黑穿越客,丧心病狂地炸了山谷,引起雪崩将其全部埋葬。
杀生大术·菩萨送葬!李南甚至暗戳戳地起了一个很是中二的名字,用来表达自己有多爽。
很好,很好,老中二了。
“哎,若是……”李南欲言又止,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一抹异色。
“若是如何?。”程文若有些没好气地看着李南。
人虽然是他派去的,但是李南也是同意了的,方才他如此作态,就是等着李南自承其过,然后他顺水推舟安慰和批评一番之后,把主要的过错退到李南身上,顺便痛心疾首地在给太子的书信中,痛陈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好好约束李南冒失的举动,让枉死司和索命司的人全军覆没。
他已经打定主意将这次冒进的锅甩在李南身上了!
但是他哪里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被李南通过某个隐秘地渠道,传到了长安,包括这次的行动,李南都将名单飞鸽传书了出去。等他回到长安,迎接他的将是严密的盘问和审查。
但是想到了这一点的李南,却不打算让事情按照副手背锅这一的传统甩锅方向行进。
“昨日本是酉时出发,此时枉死司与索命司众人纷纷言腹中饥饿,天寒乞酒饭,否则便无法行动,南无奈,只得从之,众人饮至戌时一刻方出发,若是酉时出庄,怕是无此大难尔。”李南若有所思的说。
“什么!!!汝为何不早报??”程文若勃然作色,指着李南问道。
他来了,他来了,看着程文若色厉内荏的样子,李南知道他已经找到了脱罪的方法了。
“家中仆妇来报时,南曾与文若兄言讲,文若兄莫不是忘矣?”
李南昨天要杀人,怎么会无的放矢,等到飞飞出发之后,李南就亲自告诉程文若,说是下人来报,时值年关,天气苦寒,死士们想要多吃几杯酒,到了戌时一刻再出发。当时程文若端着杯酒,想不都想就同意了。
这自然是李南为了脱罪的表演,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程文若头上已经满是冷汗。
死士出发之前,以前都是要赐酒肉壮气势的,但基本上都是两碗酒一碗肉,吃了喝了就走,但是最近死士们在山庄中愈发猖狂,每次临行前的一餐,时间都越拉越长。
这一点程文若是知道的,但是首次带人出来,秉承着怀柔的心思,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况且他觉得不过区区酒食而已,能让这帮鹰犬尽力办事,简直划算。
但是未曾想到,似乎就是这次喝酒误了事,而且这位黑簿之主也向自己报告过,自己也同意了,当时隐女冠也在场。
他可以在信中颠倒黑白,但是这位负责保护自己安全和监视自己的女冠,一定会据实而报!
这下怎么办?毕竟枉死司和索命司是酆都下面直属部队,李南只是作为后勤,行动的命令和名单都是他制定的,这个大锅怎么都甩不到李南身上,他可以搞定李南,但是搞不定这位神秘的女冠啊。
在太子府中,他是亲眼看到太子对于这位女冠是怎样的恭敬,临行前还特意叮嘱自己要尊敬这位女冠,此人非常人也。所以程文若一路上对于她也是恭敬有加。
程文若本想否认听到李南告诉他死士们饮酒的事情的,试图治李南一个纵容之罪,但是李南下一句话让他有了灵感。
“这帮厮杀汉,就知饮酒误事,坏了太子大计!!”
对啊,枉死司和索命司都死了,甩锅到这帮武夫身上不就得了,看这位李郎君也是个嫩雏儿,自己随便忽悠两句,两人统一口径不就得了?程文若突然福至心灵,觉得要想脱罪,推到这帮死人身上才是正理。
他要赶紧上书给长安,就说内卫这帮骄兵悍将,取得了一点成绩就目中无人,不服管束,自己为了太子大计忍辱负重,苦苦劝之,奈何他们虎狼之性,刚愎自用,以至于遭逢天灾全军覆没,坏了太子大计!!
如此说来,之前取得的“功绩”便是自己指挥有方,后面死士们不听管束,自遭此大祸,故此微臣痛心疾首。
程文若甚至都想好了怎么给长安写信了,主要描写自己和李南在这帮手握刀剑肆无忌惮地死士面前,是如何地忍辱负重,为了保全大局不得不做出妥协,忍受这帮杀人鬼的羞辱,现在他们自食其果,受到天诛,吾等无不痛心疾首。
“此间,怕是有一番大文章可做。”程文若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突然发觉这件事如果弄好了,自己手中的权力说不定还会大一些。
“蠢物,竟然看不出此间有利可图!”程文若看着对面那位一脸郁闷的年轻同僚,心中浮现出了这么一句话,同时,他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程文若是太子以前的西席,算是太子潜邸旧臣,而死士们算是后来投效的内卫的一部分,两方虽然都属于太子麾下,但是免不了互相不信任。
新旧之争,文武之争,自古以来就是朝堂的主旋律了。而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一个式微的太子府也不例外。
程文若甚至想好了如何回去串联他那一系的同党,借此机会趁机将新入太子幕府的内卫狠狠打击一番!
此时这帮厮杀汉,前朝杀人鬼骄横如此,若待日后坐大,岂不是连太子都要受其挟制??一瞬间,程文若心中已经有了好几篇慷慨激昂的陈词在胸中了。
“石安何其自扰也,不尊军纪,于战前饮酒,本乃死罪,若无天诛,本官亦要将其处死,以正军纪!”程文若面带杀气,随即温和地拍了拍李南肩膀。
“愚兄一时失察,倒让这帮厮杀汉肆无忌惮,惊扰石安家中,文若之罪矣。”程文若面孔一变,摆出了一副同志你受委屈了的样子。
“哎……”李南恰到好处地红了眼圈,一副委屈的样子,“文若兄知我。”说罢,深深一揖,便不再言语。
“区区厮杀汉,银辱凌虐南兄家中侍女,吾未见有人敢辱士者如此!!”看到这位有些小气财迷的同僚是真的难过,心中暗骂了一句蠢物的程文若,立刻换上一副义愤填膺地神情。
“若非太子大计,仆当亲提三尺剑,与之搏命也,区区区区厮杀汉,安敢辱我李氏如此。”李南抬起头,一副极为愤怒的样子,说话都结巴起来。
当然,他的愤怒不是装的,看得程文若心中更加不好意思了。
对嘛,几个死士,匹夫尔,死了也就死了,他们这样欺辱一个朝散郎,这才是大事。今日他们敢在李石安的庄内肆意妄为,异日他们坐大,就敢在自己的庄园乱来,想起自己庄园里的娇妻美妾,同为寒门士子出身的程文若,立刻生出一股同仇敌忾地念头来。
死士们在庄园里的行为,程文若是知道的,在他看来,几个女奴的命无所谓,耗费一些美酒和肉食也没啥,但是这种在主人家肆意妄为的行为,实在是赤裸裸地打同为“士”的李南的脸!
之前是他有心立威和压李南一头,故此也默许了,而且最漂亮的两名少女,可是送到他房中的,所以他一直听之任之。
可是此时死士们已死,急需要找个借口和替罪羊的程文若,立刻化身维护士族利益的急先锋,同时将死士们的行为提升到了武夫辱“士”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