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他甚至觉得这帮死士真是死得活该,如果不死的话,太子府辱士的名声如果传出去,那就是关乎太子名声的大事了。
“如此看来,此次山崩乃是上天警示,免得异日生祸,太子果是天命加身。”程文若以手扶额,一副庆幸地态度。
颠倒黑白,祸事变好事,一向都是文人和政客的基本功。
“哈哈哈,此乃好事,石安为何忧心冲冲,蜀中果为龙兴之地,高祖自蜀中而的天下,果是山水有灵,借山崩除去太子府中害群之马,此乃上天警示,大喜也,石安何故心忧?”程文若哈哈大笑,觉得自己有几分东晋名士的味道了。
“额?文若兄何出此言?”李南自己都懵逼了,我不过故意引导你把锅甩到死士身上,你怎么一脸高兴。
你刚刚究竟一个人开了什么脑洞啊!!
“石安——”程文若一副你还是年轻啊的口吻,“此是未尝不是你我大功一件……”
随即程文若打开了话匣子,将他那番上天警示的理论给李南一讲,听得李南一愣一愣的。
“如不是太子天命加身,有神人暗中护佑,降山崩于蜀,除去那虎狼之辈,异日太子辱士之名传遍天下,你我皆为千古罪人尔。”程文若一边说着,一副痛心疾首地庆幸模样,听得李南都愣住了。
不是,洗白还是你们会洗白啊,如果放到后世,你一定是老公知和老营销号了,太子有你这样的臣属,何愁不被废乎??李南突然对于古代官僚的无耻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
连区区一个太子府的文士都是这样,李南不敢想象此时朝堂上那些掌握了帝国权力之辈,究竟有多么厉害!
自己还是要学习一个啊,还以为自己穿越客先知优势和后世所见过无下限操作就可以吊打古人了,李南这是才惊恐地发现,之前自己小看古人矣,跟后世他见过的网上和娱乐圈的无下限相比,古代朝堂上的人,才是真正没有下限!
“非文若兄一语惊醒梦中人,愚依旧如坠云雾尔,谨受教!”红着眼圈地李南恭恭敬敬真心实意地朝程文若行了一礼。
永远不要高估一名政治动物的下限,哪怕是在风气相对淳朴的唐朝,后世吊丝职场那点东西,简直完全不够看。——《关于如何成为一个毫无破绽的唐人·朝堂篇》
“如此说来——”李南看了一眼,程文若身边侍立的死士,虽然枉死司和索命司的死士几乎倾巢而出,但是还有几名贴身护卫着程文若。
年幼的化冥收牙之际,终于将最后一滴毒液注入仇人温热的大动脉。
“呵呵,叨扰石安多日,文若心甚不安,区区一礼,还望石安不要见怪。”程文若哈哈大笑,复又看了李南一样,两人心领神会,各自大笑了起来。
当天下午,名叫隐的女官就带来一口箱子,里面是剩余的几名内卫的人头,看了他一眼之后,随即翩然离去。
“我们每个人都有罪
犯着不同的罪
我能决定谁对
谁又该要沉睡”
看着面前犹自带着不解和惊恐的人头,李南轻声哼唱着只有他一人熟悉的旋律,眼神飘忽。
这几人当然也对妇孺们犯下了难以形容之恶,要借程文若的刀除去他们,这才是李南今天这一番表演的最后目的。
“现在就剩你了。”李南看着程文若房间的方向,想起现在依然在程文若房中的那几位不满十二的女子,心中如同被毒蛇啃噬。
炼铜必须死!!!!!
“此刻,你应该在房中奋笔疾书,准备送信会长安吧,不知等你回到长安后,发觉刀斧加身时,不知道是何感想?”
李南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昨天才收到的飞鸽传书,随即拿出了一本论语。顺着上面的数字找出了相应的字——这是只有李南和赵蕤、李九才会有的秘密联系方式,用一本论语做密码本,其余的普通飞鸽传书,都只是普通的来往信件。
“知矣。”上面只有这两个字回复,但其中透露出来的沉重意味,却让李南的手有些抖。
那感觉没有适合词汇
就像边笑边掉泪
凝视着完全的黑
编织悲剧蔓延的悲剧会让我沉醉
“请原谅我的自负……”李南轻轻地哼唱着,望着窗外看不到一丝光亮的黑夜,突然掉下来泪来。
身处吃人时代,我很抱歉。
“新生化冥如何?”山中一株松树下,两位道者相对而坐,其中一名道士言语轻柔地开口了,笑吟吟地看着对面那名女冠。
“心有毒龙,身怀诡术,急欲出渊。”女冠抬起头,对着对面的道士说道。
“哈哈哈哈——”对面的道者朗声大笑起来,“阴索,未曾汝都看错此人也,你道此人不知收敛,受到丝毫冒犯便择人而噬,更笑其不知收敛,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道理,岂知此人正是目光深远,此举正是故意为之,此人不欲轻易托身将死之木,将覆之穴,故此不屑与之委蛇尔,用此举疏离那幼龙尔。”
中年道人哈哈哈大笑,仿佛看到极为有趣之事一般。
“若无此举,吾还道此人与上任化冥一般,心怀傲气手段酷毒,为小事而不顾大局,而此新生化冥吐牙之举,倒让吾看清此人格局矣。”道士用塵尾轻轻扫走身上的落雪,这才正色道。
“此人之傲在骨,目光深远无可及者,怕是这天下,能看清此局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回应道人的,则是对方丝毫没有波动的眸子。作为一名标准的剑客,要求的无时无刻不要冷静自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更何况,她还是剑客中的剑客,哪怕随意教导指点的一名少年,现在都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割头小鬼呢?
对面的中年人不说话,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对面这位被唤做阴索、名为隐的女冠。
上面是负责搜集消息的纣绝阴天宫的传来的,报告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黑簿之主,貌似无意地,开始动用纣绝阴天宫的人手,开始搜集某个名为窦氏的妇人和她家人的信息。
窦氏出身名门,姿容甚美,而且她还有一名姿容更加出色的妹妹,被献给了某个让出皇位的悲惨帝王,生下一子,此子现在被封临淄王,幽闭宫中并交予姨母窦氏抚养已然五年。
而这位几乎被整个长安遗忘的可怜皇子,有个大气的名字,名为李隆基。
原来,这才是汝之目的之一?赵蕤看着这张纸条,哈哈大笑。
他也是思索了好几日,去信将李南之前与李九旅途时的各种谈话,事无巨细地看了一遍之后,这才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在一个有月亮的夜晚,他忽然想明白了,李南之前在他面前谈起太平公主武三思韦后的时候,那股隐藏得很好的傲慢和不在乎的来源。
原来,不止是吾一人,还有其他人等能看清这天下,觉得这幼龙与恶蛟均难以化龙乎?有趣,有趣。
“临淄王么?吾记下了,能让傲气如汝如此看重之人,究竟有何才具与格局罢。”看着对面道姑依然古井无波的面容,赵蕤的心却是飞到了远处,飞到了长安的重重宫禁之中。
吾便居于山中,且看这天下风云如何变幻,还有汝这毒龙,如何搅弄风云罢,但愿,这一局因为有汝加入,能让这天下变得有趣些,若是汝当真慧眼识真龙,这相柳之名,便是让与汝又如何?
不过在汝成功化作让天下恐怖之姿之前,吾,也欲与汝争上一争!吾之眼光,亦不差于汝。想起几年前在长安见到的另一名少年,赵蕤蓦地腾身而起,身形闪动。
片刻之间,赵蕤已然消失在道姑眼中。
远远地,风中有清越地歌声传来,曲调怪异且声声入耳。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有趣,有趣之际,哈哈哈哈。”
“化冥么?”道姑扭头看了某个方向一眼,“吾记下也。”随即一个腾跃,如同飞鸟一样,消失在林中,倏尔不见。
令人惊奇地是,山中的这颗老松下,除有两个被人坐过的印迹以外,竟然一个脚印也无!随着山中的雪稀稀疏疏地落下,那两个被人压过的痕迹也被白雪所掩盖。
寂静地山中依然平静,似乎没人来过一般。
“神龙二年冬,蜀中有刺客现,自承怨鬼索命,县中文士多有为武氏张目者,皆被取其首级,蜀中亲武旧氏,人人无不自危,某日,刺客遂绝也,时人怪之,谓之鬼刺”——《蜀中志怪录·刺客其七·鬼刺》
“神龙二年东,眉县山中雪崩,无人伤亡。”——《眉县县志》